件雪白的貂裘,丟給降香,讓她穿上。
降香從沒見過這麼貴重的衣裳。
也不知道他何時叫人放進去的,竟能輕而易舉地找到它,像是比她還要熟悉自己的衣櫃。
謝承思見降香發愣,不禁開口催促:“快點啊,不是想出去嗎?磨磨蹭蹭的,是又不情願了?”
降香哪有的選?
她很快換上了貂裘,跟著謝承思出了門。
他來時撐著的那把傘,收好了放在廊下。重新撐開後,降香才發覺,傘面很大,遮住兩個人,綽綽有餘。
仍然由謝承思執傘。
降香與他並排走在傘下。
走了幾步,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落後了半步,心裡不滿意,扯著她的手,將她拉得更貼近了一些。
“走在後面幹嘛?還當我癱著?你還是原來的你?”
降香的指縫,被他用五根指頭佔滿了,扣起來,像是要避免她走丟。
謝承思翻舊賬,降香理虧心虛,不敢作聲,任由他牽著走。
一紅一白兩道身影,挨在一處,在雪中漸漸遠去了。
只留下孤單的鸚鵡,縮在暖融融的銀絲炭盆邊上,不滿地大叫:“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前來餵食的侍者,勸慰了許久,也不管用。
直到它自己叫累了,才消停下去。
謝承思牽著降香,沿主街一路向前,走到了端門外的樞表。
表身上落了雪,大部分兜在遮蓋它的油布上。
因著下雪的緣故,之前一直忙碌的工匠,今日全被打發走了。還在樞表前守著的,只剩下工部從南衙禁軍借來的守衛。
謝承思統領所有禁軍,又領了正月裡揭表賀喜的差事,想要進去,僅憑那張令人過目難忘的出色臉蛋,也能暢通無阻,無人敢攔。
降香又一次站到了樞表前。
謝承思見她似乎在發呆,指著樞表道:“你不是要看這個嗎?讓你一次性看個夠。”
降香其實沒發呆。
她想起了那天夜裡同他的爭執。一切都源於她得意忘形,跟他犟嘴,說樞表裡有火藥的事。
可這裡就是有火藥。
儘管此刻,她的鼻尖上,既繞著白雪冷冽的氣息,還沾了謝承思身上張揚的薰香,還是能聞見一絲若有若無的,硫磺混著硝石的刺鼻味道。
“這裡就是有火藥。”她沒頭沒腦地開口。
無論怎麼牽強附會,都接不上謝承思先前的話頭。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開口說這些。彷彿一定要給謝承思證明,自己沒錯。
“確實。”
慣愛計較的謝承思,這回倒不計較,反而順著她說。
但他確實也聞到了。
“我沒說錯吧?”降香強調這一點。
“沒有。”謝承思終於點頭,他用腳尖點出一塊較深的雪漬,“這裡的地上,也有火藥的痕跡。不至於放進樞表裡去,但應當是埋在附近的。”
“要不要進去樞表裡看看?我那天看過馮郎君開門的,我知道在哪裡。”降香提議。
她被謝承思的話勾起了興趣,想要探尋其中究竟。
往樞表裡放火藥,是做什麼用呢?
“馮郎君?”謝承思卻只是反問。想到的東西,與她南轅北轍。
他的聲音裡有點不高興,降香聽出來了。
但她不知其中緣故,便規規矩矩地解釋:“就是,我幫忙找回荷包的人,又帶我來這裡看新鮮。”
他該懲罰也懲罰了,不讓出門也沒出門。因此她認為,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所以說得格外坦蕩。
“不過只見過兩次,就叫得這麼親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