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淡如水,裡頭含著的沉鬱之氣,卻凝成了實質,稠得像是湖底的淤泥。
嚇得蔣神醫急忙閉上了嘴。
再好奇也不問了。
好在謝承思只是取過藥,便施施然離開了。
蔣神醫長舒一口氣。
*
從蔣神醫那裡取來藥包後,謝承思一直親手提著。
並且,親手放在了書房的桌案前。
降香不在,桌案被他堆得亂七八糟。
藥包勉強立在這一片文山書海之上。
木架上原本掛著一隻鸚鵡籠子,現在也不見了。
連著裡面聰明神氣的鸚鵡,被謝承思一道丟給了成素。謝承思不想見到它,也不想讓它餓死。
謝承思盯著藥包看。
他的小腿還在隱隱作痛。
凡邁開腿走路,它們就會刺痛。有時痛得狠了,能痛入骨髓。
什麼健步如飛,鎮定自若,那都是強忍著裝出來的。
這是弱點,不能叫人發現。
蔣神醫為他祛毒時,說他中毒時間太長,毒雖然解了,但並不確定能同先前的患者一般,恢復如初。
他說,只能儘量試試。
關於金降香。
他當然恨她。
其實,他很不願意相信是她。
他已經給了她無數次機會。
可不幸的是,就是她。
他不會便宜她,讓她簡單地死了,死後一身輕鬆。
她現在看上去更想逃跑。
雖然,他並不能確定這一點。但他從來不喜歡不確定的感覺。既然可能逃跑,那就是要逃跑。
他更不會讓她逃跑。
他要關著她,留著她的命,一直折磨她,報復她,直到他膩了。
以消心頭之恨。
以報他兩年多的斷腿之仇。
小腿又開始發痛,連帶著他的額角,也一抽一抽地痛。
關於藥。
他當然要給她喝。
喝了全身無力,既不能去死,也不能逃跑。
雖然,關著她的院子裡,早就嚴防死守,布好了層層的護衛,但她還是要喝藥。
畢竟,他不喜歡不確定的感覺。
一切都要萬無一失。
她只能任他擺佈。
對於叛徒,他絕不可能心軟。
絕不。
謝承思輕蔑地冷笑出聲。
只是臉上的傷痕未愈,嘴角只能勉強地扯出彆扭的弧度。
冷笑不像笑,反倒比哭還難看。
*
待降香再次從東跨院醒來,周遭是一片寧靜祥和。
前夜的狼藉收拾得乾乾淨淨,汙糟無影無蹤。
食案換了一張新的,比原先的更厚重。
當時被他們帶倒的燭臺燈架,屏風擺件,也全換上了新的。
而她身上,在廝打之中被劃破的傷口,也都厚厚地敷了一層上好的金創藥。
是什麼品種的傷藥,降香稍聞便知。
她原先在公主府中,為公主做了許多私下裡的勾當,難免要與人爭鬥,大大小小的傷受過不少。
傷藥用得自然也不少。
不過大多是制式的尋常藥物,效果一般。
到謝承思身邊後,雖脫離了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怎麼受傷,但謝承思出手豪氣,無論她受不受傷,用不用得上,一股腦賞過各種膏藥。
裡面便包含各種的傷藥。
使降香大開眼界。
從此以後,她便好藥壞藥都識得了。
啞女早早候在床帳外,將一切準備停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