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藥?”謝承思抄著手,倚門而立。
降香埋好傍晚的飯食,正拾階而上,便與他打了個照面。
窗邊的桂樹投下一大片陰影,遮住了他的身形。
大約是午飯裡東西的效力,使降香身上疲乏,對外界的感知遲鈍了許多,加上她心裡又裝著事,竟一時沒能察覺有人。
聽見聲音,才驀然停下腳步。
月亮並未完全落下,低低地垂在天邊。
月光透過桂樹密叢叢的枝椏,銀片子一樣灑在謝承思臉上,照亮了他一半的臉龐。
他臉上的傷痕還未好全,半邊面頰仍然腫脹著,掩在暗處,滑稽之感蕩然無存,反而變得陰森詭異,像是閻羅不收的惡鬼,終於揭開了半張美麗的畫皮。
“不想吃藥?”他又重複了一遍。
降香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她被發現了。
不,是他給她下藥。
“飯菜裡下得是、是什麼藥?”
身上那種熟悉的顫抖,又捲土重來了。
顫得她連簡單的一句話,都說不連貫了。
“讓你無法逃跑的藥,吃不死人。”謝承思並不遮掩,“我說過,你想死,可沒那麼容易。”
降香的神色,映照在冷清月光下,看上去愈加灰敗,其中有顯而易見的畏懼。
“我不跑,這麼多人都守著我,我跑不掉!可不可以不吃?不吃好不好?”她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
腳步匆忙,彷彿下一刻就要轉身逃開。
快逃!
這確實是她腦子裡浮現的第一個念頭。
可她已經吃下了藥,再不像往常那樣矯健了。
她渾身乏力,腳步像灌了鉛,從沒這麼沉重過。
謝承思只是隨意伸手,扯著手腕輕輕一拉,便制住了她。
“不可以。不好。”
他將她拉到桂樹底下,迫使她背靠在樹幹上。
謝承思將降香的兩隻手腕扣住,不讓她亂動:“不想吃也得吃。”
然後,慢條斯理地從懷裡掏出一包點心。
拆開綁在外面的繩子,裡面是各色面果和酥饌,且不說好吃與否,賣相都是極精緻的。
他從裡面挑出一塊花糕,慢慢靠近了降香的唇邊。
降香的呼吸驟然急促了起來。
冷汗浸透了她的脊背。
花糕碰到了嘴角,後腦勺卻已經磕到了樹幹,再不能退。
她抿起嘴唇,緊咬著牙關,瞪著眼睛,屏住氣,整個身子都繃了起來。
不行,不能吃!
可她這些舉動,連拖延時間都做不到。
只是徒勞。
謝承思輕而易舉地就撬開了她的齒關。
他卻並不急著喂她吃點心了。
“咔噠”一聲,他手下一旋,利落地卸下了她的下巴。
動作稱得上優雅。
降香無法控制口中的涎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順著嘴角湧出來,狼狽又醜陋。
謝承思卻絲毫不嫌棄。
細長的手指順著她的牙齒,一顆一顆地,依次往深處摸過去。
繾綣地摸過溫潤的齒列,又摸過柔軟的牙床。
像是一位經驗豐富的玉石商人,新得了一批貨物,挑選時飽含著愛意與期待,要選出最最好的上等貨。
降香背後的冷汗淌得更多。
玉石商人挑好了貨,就要取貨。
怎麼取貨?
她怕他將她口中的牙,也像這樣一顆一顆地,全部拔光。
動作一定會和卸下巴一樣優雅。
但謝承思究竟沒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