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諷刺。
她優雅地揚手,玉雕般的指尖緩緩遊移,勾勒出銀髮男人下頜鋒利的弧度,“比如說關於諾蘭希?”
“智慧之神冕下對我教導甚多,”馬修繼續微笑,笑容平靜得不含一絲風浪,“她給予我的一切,都讓我最終成為對您有用的人,這一點我永遠感謝她。”
……
塔文帝國。
某個可憐的半神依然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整間臥室裡溫度冷得嚇人,周遭寒意瀰漫,冰冷的氣流在空中徘徊,夾雜著細微的霰雪,天花板邊緣的鑲金浮雕,牆壁上的青銅配飾和鐵製燭臺上,都浮現出一層薄薄的冰霜,手工刺繡的羊絨地毯上甚至都沾染著一些細碎的冰晶。
窗邊本來有一張黃金四柱床,此時床幔被撕得七零八落變成一地碎片,堅硬的床柱也被橫向切斷,斷面整齊地像是利刃切開的豆腐,被撕裂的枕頭裡飛出一片片雪白的鵝毛。
有個生物悄無聲息地趴在牆上,她衣裙凌亂不堪,表情十分痛苦,黑銀相間的髮辮散開了大半,鬢角延伸出細碎的白色鱗片,像是一片片精緻的霜花。
在疼痛的折磨中,她一邊喘息著一邊齜出一嘴猙獰的尖牙,吐息間嘴邊湧動著白色的寒霜氣息,然後罵出一些斷斷續續的髒話。
現在髒話戛然而止。
“造物主啊。”
她難以置信地說著,神情有一瞬間的呆滯。
然後,破破爛爛的織錦裙襬之下,一條長長的尾巴迅速伸開,捲起一個羽毛飛走大半的枕頭,擋在了自己的臉前面。
伊利亞斯:“……”
他剛從空間裂隙中走出來,因此只是不明覺厲地看著對方,“?”
“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的臉,”少女的聲音在枕頭後面聽上去有些沉悶,她似乎知道對方心中的疑問:“太醜了。”
事實上, 一個半神發狂的破壞力, 遠遠不止毀掉一間臥室這麼簡單。
但是, 蘇玟也沒有心情為自己的自制力感到驕傲, 或者說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她的意識一直在被這恐怖的疼痛不斷衝擊, 根本是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剛才勉強抓住機會給馬修發了個求助訊號,就又有些昏昏沉沉了——
現在, 她感覺自己的神奇地清醒了一點。
“冕下, ”蘇玟喘了口氣, 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十分抱歉讓您看到這一幕。”
伊利亞斯沉默地環顧四周,一秒後目光落回她身上,燦爛的金色眼眸中浮現出一絲疑惑:“你很難受?還是你很不高興?”
“……你不會以為我把這裡弄成這樣,是因為我在發脾氣吧?”
緊接著, 那種錐心蝕骨的疼痛又一次洶湧而來,她往後退了兩步, 把自己摔在錦緞堆疊的四柱床上。
她半跪著微微蜷縮起身體, 尾巴橫掃而過時,後半截床板直接被橫切開來, 哐啷一聲墜落在地板上。
少女一手撕扯著剪裁精緻的長裙, 將僅剩的衣袖撕碎, 又扯裂了領口兩側,裙襬已經被尾巴弄得破破爛爛,此時她用力一拽, 就將整條裙子都撕了下來丟在一邊——
她身上剩下一條單薄的襯裙,後背只有一根貼著脊骨的繫帶,整面雪白的脊背裸露出來,緊接著,一對碩大的冰藍色翼翅猛然舒張。
混血的半神有些迷茫地低著頭,似乎已經不知道身在何方了。
她背後的雙翼微微翕動著,冰藍的翼骨看上去堅硬結實,骨節處延伸出尖銳強壯的利刃,足以輕易刺穿一個人的身體,而在那些骨骼之間,看似透明的翼膜色彩斑斕,蔓延出一道道漂亮的條紋,在陽光裡折射出淺碧和湖藍的輝彩,翼骨邊緣凝結的冰霜如同層層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