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閒是敲門進去的,那和和氣氣的樣子,不認識的還當他好欺負。僱主那姐夫大名吳廣進,年紀輕輕就得了秀才的名頭,否則僱主爹這樣的大商人也不會嫁女兒給他,沒成想得了個秀才就沒下文了,脾氣還越來越古怪。
牧雲閒進去時,瞧了眼那姑娘,笑著問道:「這是姐夫新歡?」
吳廣進原先是很瞧不起他的,看他來,借著酒勁,笑道:「正是。」說罷又道:「說起來你才與這些姑娘相熟,看在我是你姐夫的份上,不介紹個好的給我?」
牧雲閒就沒笑了,也沒看他,在房間裡頭掃了眼,道:「拉走。」
「哎你幹什麼!還有沒有王法了?」吳廣進大聲喊著:「來人!來人!」
這酒樓也是有靠山的,不能容著隨便誰都在這鬧事。酒樓裡的掌櫃見此,趕緊上來說和。他是認識這二人的,尤其是牧雲閒,這半年多裡頭,他鋪子裡的新鮮玩意,酒樓也沒少添,於是笑道:「鄭少爺這是做什麼?」
牧雲閒道:「家事。我知道這貨背著我姐姐出來偷腥,我這當弟弟的能忍麼?」
他抬了這麼面大旗出來,酒樓老闆就不好攔了,卻還是象徵似的勸了勸:「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說開了就好了。」
牧雲閒又笑:「您說的是。」他輕飄飄的看過去一眼:「我與我這姐夫,是有些要說的……」
被人這麼一拖,吳廣進嚇清醒了,心裡暗道不好。心說他怎麼忘了,這小子十年前就是個混不吝,難不成做了幾天生意,就當他是正經商人了?和他說人話,那不是對牛彈琴麼。於是他趕忙小聲道:「弟弟,弟弟,姐夫知錯了,你就饒我這一回,都是……都是她勾引我……」
牧雲閒站定:「造謠也是旁人勾引你麼?」
「不……我……」吳廣進語無倫次,牧雲閒實在是懶得與他多說了,一群人直接把他帶著,帶到了城中的一塊空地上,那裡搭了個臺子,見牧雲閒帶人來了,上頭的人趕緊說:「各位父老,我們的活動就快要開始了!」
吳廣進定睛一看,這臺子邊上掛著個大牌子,寫著鄭家店裡的鏡子有個什麼活動,心裡頓時涼了,想著是要被打死,卻又聽臺子頂上的人喊道:「有人說我家的鏡子是攝人魂魄的妖物,那必然是假的麼,還有人說,這話是我家姑爺說的,那更是無稽之談,一個字都不能信!」
他慷慨激昂道:「我們姑爺這不是親自來闢謠來了麼!」
圍在此地的人越來越多,吳廣進被人壓著,按在這許多人面前,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丟人現眼。牧雲閒卻不管他這麼多,繼續示意人把他按在玻璃鏡前頭,吳廣進的醜態在他自己面前一覽無遺。
「我們姑爺說了,要在這站上一個時辰闢謠呢。」臺子上頭的人喊道。
「弟弟……你……你怎麼能這樣呢……」吳廣進知曉牧雲閒是絕對不會放過他了,他心中,也對拐他來抹黑鄭家的人生出幾分怨恨。一時之氣過去,酒也醒了,他人就越來越慫,小聲討饒:「看在你姐姐的份上……」
「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我都沒讓你跪著了。」牧雲閒輕笑:「難不成,你更想跪著?」
那看他的眼神,真和看死物沒什麼區別。吳廣進這些年裡,對岳家伏低做小慣了,見此更是害怕,蔫著自己站到了鏡子跟前。
這謠言傳的廣,關心此事的人便也多。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玻璃鏡子賣的又不貴,出現的半年裡頭,但凡有點閒錢的人家,該置備的都置備上了,用慣了玻璃鏡子,再讓他們去用模糊的銅鏡,簡直是種虐待。
尤其是些愛打扮的人,全身鏡半身鏡手拿著的小鏡子,悉數備上了,他們是打定了主意的,便是這鏡子是妖物,他們也照用不誤,最不濟不用鄭家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