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諾介紹說:「後院非常大」,泳池是六十年代加寫著「一九四九琪園」,可知是幢舊房子,荷生像時下所有的年輕人一樣,懷舊心重,最愛古老事物。
玄關非常非常的深,黑白大理石地臺放著一張高几,几上大水晶瓶裡插滿白色的鮮花,香氣撲鼻。
荷生發呆,她好像來過這裡,不知在什麼時候,她偷偷到過這幢大宅做過客人,所以此情此景有點熟悉……
「荷生,來,到這邊坐,我去找烈火。」
荷生到偏廳選一張向角落緞面子的沙發坐下。
這個地方,只有一個用途:讓客人舒服舒服地坐著等主人下來。
男孩子同男孩於到底容易做朋友,荷生沒想到烈家這麼富有。
換了任何一方小氣些,友誼勢必不能維持。
傭人放下一隻茶盅,輕輕退出。
荷生剛巧戴著母親的舊腕錶,這種時計配這個地方,假如再換上一襲舊旗袍,就復古成功。
一扇水晶玻璃嵌的長窗直通到花園去,窗門半掩,荷生忽然聽到一男一女的爭吵聲,壓得很低,卻意外地清晰。
「二哥要我答允他不再見你。」
「他可以代你作主?」
「請放開我,我不想看到父親進一步對付你。」
「父親?父親,嘿嘿嘿嘿。」
荷生有點不安。
她最怕類似的尷尬事,好像故意躲在角落竊聽似的。
荷生馬上站起來現形,這時玻璃門被人推開,一個女孩子匆匆跑進來,一見有人,如皇恩大赦,不管是否認識,一味往荷生身後躲。
荷生本來不是挨慣義氣的人,不知怎地,一眼看到那女子嬌怯秀美的臉,竟很自然地擋在她面前。
不出所料,有人追上來,看到偏廳內站著個正氣凜然的陌生人,倒是一呆。
荷生身後的女孩趁這機會一溜煙似地從正門逃出去。
那個男生坐下來,細細地打量荷生。
荷生不禁惱怒,這是誰?魯莽而無禮。
沒想到對方先問:「你是誰?」
荷生瞪住他。
他比言諾的年紀要大一點,瘦長個子,蒼白的面孔,此刻正取過香菸點上。再嚴格的眼光都會承認他不失為一個英俊的年輕人,但不知怎地,荷生覺得他有些地方不妥。
他忽然抬起頭來,輕輕吐出一口煙向荷生笑一笑。
荷生手臂上爬滿雞皮疙瘩。
這人有一雙布滿紅筋的眼睛。
荷生反問:「你又是誰?」
那人慢條斯理地答:「我姓烈,你說我是誰。」
荷生吃一驚,深深失望,這便是烈火?這不是一個健康快樂的人,她不相信言諾會同這樣一個人做了十多年好朋友。
荷生脫聲問:「你是烈火?」
那人聞言色變,仰起頭來,直視荷生,荷生被他目光中的怨懟恨惡嚇一大跳,不由得退後一步。
這時候有人拉住她的手,荷生幾乎喊出聲來,一看,原來是言諾,這才放下心來。
只見言諾給她一個眼色,再向那人點點頭,拉著荷生便走。
到了大門外,兩人才不約而同鬆一口氣。
荷生問:「那就是你的好朋友?」
「不是他!」言諾跳起來。
荷生連忙說:「我也猜不是,不過,他是誰,烈火又到什麼地方去了?」
言諾開動車子,駛離烈宅,才輕輕說:「那是烈火的大哥。」
啊。
「烈火這傢伙,明明約好我,又開小差,今天恐怕看不到他了。」
荷生卻十分高興,若果適才那人是烈火,她恐怕不能愛屋及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