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時候,嘴角帶著笑,眼底藏著無奈。
貝芷意幾乎不想再聽下去,她不想看到和安眼底用無奈藏著的絕望,不想讓和安用這樣回憶的語氣,去訴說那段其實還沒有完全過去的過往。
她伸手想要去抓和安的手,卻被和安輕輕的握住,放在她的膝蓋上。
“我跟你其實是一樣的,你被公司否定想要逃離,我來這裡,其實也差不多。”
他堅持說下去,把之前的想好的臺詞全部推翻。
“所以那個時候,我對環保並沒有太多的具體想法,我來這裡,一開始的初衷是為了逃避。”
只是他的逃避比貝芷意更徹底一些,他想著的,是把自己埋葬在這片蔚藍清澈的海域裡面。
“我那時候不怕死的行為讓維克多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哪怕過去了四年,維克多仍然認為我還是當年那個樣子。”
他又微微苦笑了一下。
“在你來之前,我們在潛水清理垃圾的時候看到了幾具被卡在珊瑚叢裡的鯊魚屍體,因為被盜獵者割掉了魚鰭直接丟下海,有的是被淹死的,有的是血流過多虛弱而死的,而且屍體的數量在後面幾天裡,逐漸變多。”
“我這幾年忙忙碌碌沒有別的寄託,唯一能讓我心情好一點的,就是鯊魚保護區裡面資料日漸緩和的大青鯊群數量,禁獵和保護區的效果在這幾年慢慢起來了,大青鯊的數量雖然仍然在減少,但是曲線比例已經沒那麼嚇人了。”
“所以在發現那夥偷獵人又開始打鯊魚主意的時候,我的反應確實是過度了。”
他很冷靜,把自己剖開放在貝芷意麵前。
“開船去撞偷獵船這件事,在前幾年一直是我的夢想。”他甚至笑了。
“在這種公海區域,美國人的綠卡很有用,我的一條命稍作文章之後,後面就可以是鋪天蓋地的輿論壓迫。”
和安握著貝芷意的手突然用了點力,然後停頓了一下。
貝芷意屏住呼吸。
“但是……”和安低著頭。
貝芷意能感覺到他後面的話說得越來越艱難。
“但是時間可以治癒一切東西。”明明是很普通甚至有些安慰人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貝芷意不知道為什麼,心就突然痛得一揪。
“而且維克多還找到了你。”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轉了個話題,語速變快。
“你也知道,關於要不要追你這件事,我一開始糾結了很久。”他甚至又笑了,自嘲的苦笑。
“除了我們都知道的那些擔心之外,我其實還有別的擔心。”
“我很認真的考慮過,我現在的心理狀況,能不能進行一場健康的戀愛,我懷疑過我自己能不能再感覺到幸福,或者說,能不能在戀愛過程中,讓對方感受到幸福。”
“然後我們就被病毒信捆綁了,我沒有忍住。”他低頭,摩挲了下貝芷意的手心。
“更幸運的是,我覺得你應該是覺得幸福的。”他抬頭,微微彎了彎眼睛。
本來應該因為和安這句話感覺到害羞的貝芷意,卻只是擰著細細的眉頭,反手握住了和安的手。
他省略了大部分他說不出口的話,可哪怕這樣,他說出口的那些話,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讓貝芷意心裡酸澀的快要呼吸困難。
“和安……”她想阻止他這樣鮮血淋漓的自我剖析。
她甚至有些希望,他就只是單純的因為熱愛環保,所以才想要以命換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小櫻當成英雄一樣崇拜的男人,本來應該意氣風發的五官,露出了這樣脆弱的痛苦的表情。
“你得讓我說完。”和安仍然是笑著的,“依坦那個獸醫說,有時候願意剖析自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