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歡喜不已,熱情洋溢,唯獨諸非相遊離在熱鬧之外,立在月下不知想些什麼。
諸非相奇怪地看他一眼:“小僧畢竟是客人,總不好做出失禮的事。”
姬冰雁忍不住道:“大師在我家做客時可沒這麼客氣。”
諸非相實話實說:“小僧樂意。”
姬冰雁瞪他一眼,扭頭便喝起酒來。
諸非相很貼心地提醒他:“小心喝醉了耍酒瘋。”
姬冰雁冷笑:“你以為我是胡鐵花?”
諸非相若有所思,姬冰雁又喝了一盞酒,杯盞才放下,諸非相便提著酒壺溫柔道:“來,再喝一盞。”
諸非相為人斟酒——難能可見,姬冰雁意外之餘不忘遞盞,然而他遞了一次又一次,方才察覺出不對勁,然而此時他已酒勁上頭,暈頭轉向,撐著額頭不說話。
諸非相站起身。
旁人只看見姬冰雁一盞又一盞的喝諸非相為他斟的酒,只道兩人關係好,見姬冰雁酒力不支,而諸非相更是打算扶著姬冰雁歇息,紛紛感嘆諸大師對朋友貼心照顧的細心心腸。
諸非相向原東園示意了一下,扶著姬冰雁走出堂屋,穿過兩道拱門,徑直鬆手。
姬冰雁撐著牆站直,雖有醉意,卻不似席上不省人事的模樣。
諸非相讚歎道:“你真懂小僧的心思。”
姬冰雁沒好氣道:“不是懂你的心思,我也不想在那裡待著。”
賀禮奉上,宴席也參與了,再待下去沒有半分用處,姬冰雁在諸非相第三次為他斟酒時便明白了他的心思,索性配合到底,一同離開宴席。
諸非相笑了笑,沒說話。
“你同意為原公子治眼了嗎?”姬冰雁低聲詢問,他從山下回來時離宴席開始只有半個時辰,沒來得及詳細問問原隨雲的事情。
“還未答應。”諸非相道,“小僧見了原公子一面,他實在是一位讓人意外的人。”
意外,但不覺得奇怪。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生來會打洞”,此話不假,但卻從來沒有一句話說過父子二人都該是如出一轍的正面人物。
諸非相和原隨雲僅僅打過那一聲招呼,原隨雲安靜溫和,外表一切來看都是值得欣賞的人物。
然而原隨雲內裡是什麼模樣,無人知曉。
姬冰雁聽了直皺眉:“‘令人意外’——這是什麼評價?”
諸非相想了想,道:“小僧不一定會願意為他治眼睛的評價。”
姬冰雁道:“你不喜歡他?”
諸非相道:“只見了一面,能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呢?”
這話說得有道理,姬冰雁沉思,喜惡由人而定,他人無法干涉,諸非相願不願意為原隨雲治眼是他的自由,願意應邀來無爭山莊已經夠給面子了。
於是他便不再就原隨雲一事發表看法或疑問,同諸非相談了些山下的事,兩人在門邊分開,各自就寢。
山間風聲呼嘯,原隨雲悄無聲息地從席間退下,月光如水,為他罩上一層白紗。
明月印在眼眸之中,原隨雲的雙目卻黯淡無光。
他找過許多治眼的大夫,然而那些人都輕嘆著搖頭,撫著鬍鬚說些無能為力的喪氣話。
可是分明有人能治眼。
原隨雲想起諸非相。
他目不能視,只能從旁人口中、用自己的耳朵收集到的資訊來描摹這位也許能治好他眼睛的年輕人。
只要諸非相能治好他的眼睛……原隨雲願將他的一切拱手相讓。
一個瞎子能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情,那重見光明的瞎子更能做到遠比旁人更多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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