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霓覺得,這是這麼久以來最為安寧的一個晚上。
他知道明早等尹鬱醒來,這難能可貴的安寧就會化為虛無。
可他捨不得打破。
如果可以,他情願將這方圓百里統統化為再也看不見陽光的暗夜。
讓尹鬱永遠這樣沉睡下去,這樣的念頭緊緊只是在他腦海里一晃而過,都已經讓莊霓心動不已。
他血管裡的血液在無聲的加速,沸騰。
天生的魔性讓他隨心所為,而尹鬱,就是他目前,此生,最想得到的人。
但是隨即,莊霓眼前就浮現出尹鬱那張倔強,清冷而絕望的臉。
除非把尹鬱變成傻子,否則重來一次,也只不過是舊路重走而已。
莊霓就這麼默然著,等待著天亮。
清晨曦光突破天際的時候,莊霓就知道尹鬱該醒過來了。
小和尚有著令人髮指的作息,寅時起,亥時睡,沒有一天不如此。
尹鬱淡白的眼皮顫了顫,淺色的瞳仁像是抹了蜜的琥珀,層層暈染,好看的幾乎讓人即刻就沉溺進去。
他撐著榻坐了起來,神色迷迷濛蒙,一向不染的衣衫略微凌亂。
他以掌撫著腦袋,細長的眼尾半睜著,想儘快讓這陣疼痛快些過去。
從他受傷以來,他就時不時的會出現這樣頭痛的情況,最近不知為何,突然變得很頻繁。
「痛的很厲害嗎。」
尹鬱猛地一驚,手中就要捏起咒決,他竟會如此大意,連房裡什麼時候來了人都不知曉。
尹鬱的手勢還未捏成,莊霓就已經徹底的制止住了他。
他一襲紅浪翻滾的衣袍,膚白如雪,艷麗的如同彼岸盛開的曼珠沙華。
尹鬱被這驚人的美貌晃了晃神,同時一股劇烈的疼痛更加洶湧的襲來。
尹鬱抱住腦袋大叫一聲,重新跌倒在榻上。
莊霓伸手止住他的兩處大穴,將人攬在懷裡。
隔了許久,他才終於有了重新擁有這個人的感覺,溫熱的身體和他只隔著一層衣服。
真實的不能再真實。
莊霓微微一曬:「是不是見到本座太激動了,莫擔心,本座很是思念你。」
尹鬱漲紅臉,他掙扎著要起來,道:「你不要胡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他嘴上這麼說著,腦袋卻越發的痛起來。
眼前幾乎出現疊疊的重影,痛的他眼前發黑,發暗,可莊霓那抹鮮紅的身影卻始終牢牢地佔據著他的目光中心。
莊霓收斂著眉目,他淡淡的笑著,道:「想起來了嗎。」
尹鬱瞳孔劇烈的收縮起來,莊霓如畫的眉目在他的眼裡扭曲起來,化為半面魔靨,半面慘狀。
「不!」
尹鬱大力的推開莊霓,胸口氣血翻湧,他都想起來了!
他都想起來了!
尹鬱慘白著臉,嘴唇鮮艷如血,他道:「你……還活著。」
尹鬱說罷,自己先笑了起來。
是了,魔尊怎麼可能輕易的被自己殺死。尹鬱自嘲的笑道:「你……終於還是找來了。」
莊霓雙手負在身後,臉色寧靜無波無瀾:「你不用露出那樣的表情,本座,的確被你重傷,現在是剛醒罷了。」
他緩緩地踱著步,半蹲在尹鬱的身前,修長的指尖掐住尹鬱的下巴,小和尚一點點細微的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細細的凝視著他,淡道:「見著本座還未死,是不是很失望。」
尹鬱愣了愣,咬牙道:「是,你一日不死,天下就一日不得太平。」
莊霓輕哼道:「你還不明白嗎,只要魔一直存在人類的心中,本座就不可能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