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伏鋮窗前那株青梅樹上又結滿了青澀的小果。
今年的夏彷彿要比去年來得更早一些。
陸灼霜把手探出窗外,摘下一顆最大最圓的梅果,嘴裡唸叨著:「去年釀的青梅酒該能拆封了罷?」
流光易逝,轉首已是第二年夏。
再過一個月,便是伏鋮的七歲生辰,陸灼霜想破了頭都想不出該送什麼禮物。
她手中捏著那顆濕漉漉的青梅,趿著木屐在伏鋮房內來回走動。
首先闖入她視線的,是位於床側的衣櫃。
那座足矣裝下百餘套成衣的衣櫃而今已被塞得滿滿當當。
小朋友個子竄得快,櫃中近半的衣裳都已不合身。
陸灼霜琢磨著,該喚人來給他清理衣櫃了。
伏鋮這孩子越長越好看,陸灼霜給他買衣衫買上了癮,早早就替他訂好了一整年的量。
而他本人似乎也格外偏愛紅衣,每個月三十天,一半以上的日子穿得都是紅,陸灼霜便順著他的喜好來,盡挑些鮮亮的顏色。
陸灼霜取出櫃子裡明顯短出一截的衣衫,統統擱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再晚些會有雜役弟子來破虛峰灑掃,讓他們將這些衣衫帶走便可。
生辰禮是不可能再送衣衫了,偏生他又不是小姑娘,不然還能送些釵環敷衍一二。
陸灼霜越想越覺頭疼,踱著細碎的步子在他房間裡繼續遊蕩。
她也想過直接開口去問伏鋮想要什麼,奈何這孩子悶騷得很,一問便是「不需要」。
陸灼霜在他房內來來回回晃了三四圈,一會兒摸摸床上的被褥是否厚了,一會兒看看枕芯是否該換了,卻不想,會在這種情況下取得意外收穫。
繡紋精緻的圓枕被挪開,現出一個裹著藍封皮的小簿子。
小簿子與普通書籍一般大,足有半指厚,邊邊角角處微翹,有的地方還起了毛邊,想必是經常被翻閱。
陸灼霜下意識將它拿起,翻開,粗略地掃了一眼。
這一眼便叫陸灼霜心口驀地一跳。
竟是本日記!
陸灼霜立馬合上簿子,做賊似的四處張望。
房間內僅有她一人,樓下的院子也空蕩蕩的,僅有一隻巴掌大的小茸在蹦蹦跳跳撲蝴蝶。
四處無人,不如……
陸灼霜緊緊握著那本小簿子,企圖說服自己。
「唯有深入探索小朋友的內心世界,才能給小朋友樹立正確的價值觀。」
是了,師父查閱徒弟的日記又豈能叫偷看?
陸灼霜越想越有底氣,毅然決定,要挑個風水寶地躺著慢慢看。
水晶壺內冰塊已消融大半,嫩綠的茶葉一點一點舒展開,漂浮在澄清水面。
陸灼霜又往壺中投了幾顆去年醃漬的青梅與切成兩半的小青柑,這壺冷泡茶才算是完成。
輕抿一口茶,香味瞬間在唇齒間彌散開。
她眯著眼回味一番,方才癱回吊床上,緩緩翻開第一頁。
「陸月拾伍晴」
「近些日子師祖總來破虛峰看我們,起先還只有他一人,如今師伯們全都跟著一起來,破虛峰上一日比一日熱鬧,可不知怎的,師父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
正午的太陽稍有些毒辣,淡金色的光被陸灼霜頭頂花枝割得四分五裂,斑駁的樹影鋪在雪白紙張上,給本就難辨的字跡更添一層神秘色彩。
陸灼霜費了老大的勁才讀完這短短几十個字。
小朋友的字跡已不能用磕磣來形容,七拐八拐,有如一群打醉拳的蚯蚓。
陸灼霜已暗自下決心,得盯著他好好練字,臉生得再好看,字醜成這樣也白搭。
思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