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的。
至於別人認為她受不住也好,哀慟過度也好,瘋了也好,都是她的事,是她和容楚的事。
“你累了嗎?”她撫了撫他嘴唇,“我現在和你說話了,你開心不?”
她在他身邊坐下,拿起水壺灌了一口。發呆。
時光如果能倒流,多好。
她如果能學著更成熟一點,多好。
那麼就不會有那天的生氣,不會有那晚的冷遇,不會讓他徹夜徘徊,徹夜嘆息。
想到他生前的最後一晚,是在她的冷眼中渡過;想到他停止呼吸前一刻,還在惴惴不安偷窺自己,找機會尋求原諒;想到他輕輕往馬頭一靠時,最後一刻想的一定是自己的憤怒;想到他至死都沒能得到自己的原諒,在落寞中死去——
她忽然便窒住呼吸,淚湧上眼眶。
不,不,沒有這事,他沒有事,他沒死,這不過是龜息之術。是他因為惹了自己生氣,故意做出的姿態,好教她原諒他——
然而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呼喊:不,不是這樣的,他不是不顧大局的人,他不會在那個時辰來這麼一手,他會很清楚這會導致南齊大敗,他更不會捨得她受這樣的傷害……
這聲音越喊越響,她的心越喊越涼。
她輕輕蹲下身,趴在他膝上。
“容楚,”她道,“我不生你氣了。那事情過去了。做你的妻,還是你的妾,我都樂意,以後都我一人做了……我還和你保證,就算你是開玩笑嚇我,我也不生氣,我絕對不會怪你騙我耍我害我傷心,我發誓……所以你可以不用擔心了,我都這麼低聲下氣哄你了,你可以馬上醒來了,你醒來吧,醒來吧……”
她惴惴不安地向上看,頭抬到一半停住,一轉身,再次背起了他。
“走吧。”她道,“你從來就不聽我的。”
一低頭,一滴淚落下來。
青苔慢慢浸潤著一片灰綠的色澤,一路腳印,一路逶迤的水聲。洞裡似乎有悠遠的嘆息,仔細聽卻是腳步的回聲。
她慢慢地走著,忽然手指觸及他腰間垂下的玉佩。
是那枚古佩,她在靜海集市上給他淘來的海貨。
本來這佩他沒有戴,因為她說要等黃花閨女戴幾年,盤活了再給他,但叮叮噹噹回來後,他怕這對小淘氣亂玩東西,砸了他的佩,便帶在了身上。
花尋歡留信給她,要她繼續讓容楚戴著這佩,她也就沒有取下來。
想到花尋歡,她微微出神。
看樣子她是回了中越,中越是五越中除李家外最強大的一族,也是唯一有能力和李家爭奪五越王位的一族,她回去,也許桀驁的中越,以後能稍稍安定些。
想到紅頭髮的女族長,她冰冷的心稍稍溫暖——尋歡也是苦人兒,如今終於回到親友身邊,但望她以後和美如意,終知人間溫暖。或者就如她自己所說,去了一切最美的地方,再沒有孤獨煩惱……“
這樣也好。
只是可惜也許難有機會當面謝她了。
謝她的不叛。
不再叛,是為了贖那少年當年的罪,是嗎?
人生,總有那麼多的揹負,那麼多的無奈,那麼多的沉重,那麼多無法抉擇的為難。
……
她最終停在那青銅門前,按照往昔的記憶,按動門環三下。
門開了,並沒有如上次一般,有飛針掠來,也沒有熟悉的氣息盤旋浮游,她恍惚想起,這次乾坤陣沒有開啟。
天光一亮,驟然從暗至明,她有點不適應地閉了閉眼睛。
然後她就看見面前的廣場上,很多人,人們扭頭,用驚愕的眼神看著她。
她揹著容楚,平平靜靜走過去,仰頭對乾坤殿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