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楚再次揉揉眉心,咳嗽一聲。
太史闌根本沒有看那張紙,臉上慢慢地,沒有了任何表情。
似鐵,生冷。
她看過婚書,那簡陋婚書的格式用紙,和現在城上飄下來這份,一模一樣。
那麼簡陋的東西,天下還真找不出第二份。
景泰藍看看容楚,再看看太史闌,慢慢也閉了嘴。
不用問,看錶情都知道,這事兒,怕還真是真的。
這事兒……也太要命了。
太史闌現在是什麼人?是國公,是總督,是元帥,是即將總攬天下軍權的女將,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家重臣。
如今在萬軍之前,以她為妾,這是對她的侮辱,也是對整個南齊軍方的侮辱,更是對南齊的侮辱。
這東西在這時候拿了出來,南齊軍心大失不說,太史闌以後領兵馭將的威望威信,也會有一定的損害。
雖說她手段強硬,遲早能扳回,但終究因此給了人背後取笑的把柄,還是在天下之前,這讓她如何忍受?
便如萬人之前一個耳光,響亮。
景泰藍看著瞬間巋然成雕塑的太史闌,明白此刻她已經怒到極點。不禁心中哀呼:郡王!您英明一世,如何做得這般蠢事!
郡王在苦笑,咳嗽。
這隻能說冥冥天意。他本意何嘗如此?
寫那婚書妾書時,他還沒愛上她,不過一時玩笑之心,想要將來博她一樂,殺殺她的威風,小小來一場逗趣而已。
內心深處,也不無告訴她——此生容楚若娶你,妻也好,妾也好,都只能是你。
但如今如何解釋?大錯已成。
“陛下能以賤妾為帥,雨潤卻不屑和這等人對戰,平白降低身份。”喬雨潤永遠不會放過時機火上澆油,“和妾相爭,視為侮辱。請陛下換將再來!”
城頭上一陣狂放的大笑,夾雜著“賤妾,羞恥”之類的話語。
蒼闌軍士兵們渾身發抖,眼神暴怒,紛紛提槍上馬。
太史闌豎起手掌,止住了他們的衝勢。
現在已經不是猛攻時機,無論是惶惑不安的南齊軍隊,還是憤怒衝腦的她的嫡系,此刻都不是最好狀態。鬥志已失,再戰無益。
不過退兵前,她還有話要講,必須將氣勢軍心給撈回來。
“喬雨潤,難為你假造妾書,仿製我夫婦簽名,幾可亂真。”她譏誚一笑,“不過,真本在此。”
她伸手從懷中取出個大紅封套,在掌心一晃,隨即收起。
“如何不敢拿來看?”喬雨潤冷笑。
“你配?”太史闌語氣淡淡,“我是當朝國公,一品元帥。我子為世子,我女為郡主。我的婚書,用得著給你這半人半鬼,肢體不全,專門構陷他人、陰私謀奪的前西局首領看?”
南齊士兵這才明白這女子的身份,眼神紛紛露出鄙棄之色,將手中撿到的棄書往地上一扔,呸聲道:“低階伎倆!”
喬雨潤氣得臉色發白,隨即冷笑,“如此,祝國公和郡王百年好合,君妾同心,一生美滿,永無齟齬!”
太史闌理也不理,單手一揮,示意退兵。
她駐馬默默看大軍後撤休整,容楚策馬過來,她忽然揚鞭就走。
蘇亞在後頭叫她,“大帥……”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太史闌道,“我好久沒有給我前頭那位寫信,如今我身在戰場,它難免掛記,也該告訴它一聲。”
眾人一傻,景泰藍眼睛睜大。容楚伸手勒住馬。
面面相覷了半天,還是最有資格的皇帝,期期艾艾地問:“呃……什麼是……前面那位?”
“就是排在容楚前面那個,我之前最愛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