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極反笑,“你是在激將我?你就不怕激將過頭,我不會再強迫你,卻會先殺了你?或者你就是想我殺了你?”
“那就殺吧。”太史闌頭也不回走向水牢,“反正你總是擅長以強凌弱的。”
身後氣息粗重,紀連城似乎很想發作,卻不知為何沒有發作,她身邊一個男子重重推她一把,道:“進去!”
太史闌一個踉蹌,撲入水中,身後響起鐵門重重關上的聲音,鎖鏈在門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這牢位於地下,進去就是水,沒有任何干地,水深過腰,徹骨的寒氣逼來,太史闌覺得腰以下幾乎立即麻了。
頭頂上紀連城的腳步聲重重遠去,這個極其驕傲的人,果然不僅沒有逼迫她,甚至連話都懶得說了。
太史闌卻覺得這事兒還沒完,紀連城這樣的人,如果動手殺她,才算完全沒了心思。
他留下她,只怕並不是有多大興趣,而是為了壓過甚至折辱容楚吧?
太史闌唇角輕蔑地扯了扯——靠折騰對手的女人來尋求精神上的勝利感,難怪紀連城永遠位於容楚之下。
水很深,這水果然奇寒徹骨,所以水牢裡沒有再設什麼刑具,想象中的水蛇水老鼠也沒有,這讓她心情不錯,雖然她不怕那些東西,終究是不喜歡的。
她慢慢抬起腳,蹬在一邊石壁上,手指捏住了腳腕上的鎖鏈。
鎖鏈在她的指尖中慢慢變細,漸漸消失。
手上的鎖鏈她卻沒動,頭頂上還是有守衛的,很容易被發現。
毀滅鎖鏈時她忽然覺得哪裡不對,此刻停下來,她才發覺,好像……沒剛才覺得那麼冷了?而且耳朵上有灼熱感。
她摸了摸耳垂,摸到一點圓潤的東西,才想起來容楚戴在她耳朵上的那什麼聖甲蟲的屍體耳環。
她不照鏡子不打扮,每天早起胡亂扎一把頭髮,從來沒在意過這半邊耳環,此刻才發覺,手感似乎有異,這東西好像小了些,還好像有生命一般,在她的耳垂上微微鼓動,她甚至能感覺到那極其細微的鼓動,和身體裡一波一波湧來的寒氣相對應,寒氣湧,鼓動就起,寒氣退,鼓動就消。
這東西,容楚似乎說過,是用來調節她受傷的骨骼和經脈用的,而這山間帶著寒氣的水,傷人經脈和骨骼——這是對上了?
隨即她便覺得,何止是對上了,簡直是打架了!
寒氣從腳底一層層往上湧,而一直沒什麼動靜,只是在和緩地改善她的經脈和骨骼的那玩意,似乎被驚動或者激怒,她忽然覺得耳垂一痛,隨即一股熱力箭一般地從頸側的經脈射下去,她甚至能感覺到那股熱力閃電般穿過她五臟六腑,撞上那層層湧來的寒氣,所經之處,內腑似乎被燒出了一道焦痕,火辣辣的疼痛。
太史闌這下有點緊張了——貌似武俠小說裡這種情況都不是什麼好事?以人體為戰場,陰陽相遇,冷熱相激,互相拉鋸,毀壞體質……
但此時她也沒辦法,武俠小說裡這時候要麼主人翁撿了個秘笈修煉了正好可以化解這狀況,要麼遇上個高人正好可以傳功平白得一甲子兩甲子功力啥的,可她現在下水去撈也頂多撈幾個死人白骨,至於高人——頭頂上獄卒像嗎?
好在那種拉鋸感覺也並不像武俠小說裡說得那麼誇張,她也就是那一熱,一痛,隨即所有的感覺,都被逼停在腰下,再隨後,她開始感覺到寒氣在慢慢後退,而寒流後退所經過的地方,有種很特別很奇異的感受,骨頭似乎癢癢的,血液似乎麻麻的,血肉似乎僵僵的,卻又不是凍僵的感覺,倒有點像……有點像鋼鐵在熔爐裡被慢慢淬鍊,隨後澆上冷水,然後寶劍終成的堅實感。
她忽然覺得,自己雙腿一盤,或者就可以把人的腰骨勒碎。
她唇角勾了勾,覺得這想象有點離奇——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