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瓘收一收心。
在裴氏西遷之後,安邑的衛氏內部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吵,河東過於靠近匈奴諸胡,衛氏塢堡雖然能夠暫時保全家族,但若是遇上更為強大的胡族軍隊,衛氏這樣只有千餘人守衛的塢堡最後還是會陷入到兵災之中。
遷居勢在必行,但前往哪裡二房衛寔和大房衛瓘卻是意見不一,娶了裴氏女為妻的衛寔有意西奔關中,而衛瓘的兒子衛密、衛桓則希望前往洛陽,與父親衛瓘會合一處,再商定今後何去何從。
衛瓘已被罷官,再啟用不知何時,衛寔自然不肯將希望押在無把握的事情身上,在幾輪爭執之後,衛氏最終做出了分支的決定。
衛瓘一支繼續留在河東安邑老家,衛寔則決定西渡黃河,與裴氏西支一起另起一房。
裴氏、衛氏分支的選擇,也是這個時代大姓發展的常態。
——
六月上。
安邑之戰進入到最為關鍵的階段。
在察覺到安邑城中諸胡已經強弩之末之後,趙廣開始徵調分散在河東各地的兵馬,對城中的羯胡發起最後的總攻。
一陣陣嘹亮至令人窒息的號角聲嗚嗚響起。
漢軍大旗下,趙廣一身銀白色的細鱗甲,頭盔上的紅纓隨風獵獵而動,身後的大氅不時的捲起一角,青釭劍的劍囊在腰間微微晃動。
戰鼓與號角聲中,一支重步兵漢軍隊伍開始從營中殺將而出,魏字的將旗下,一員高大健碩的漢將大踏步的向安邑城逼近。
“虎步,血戰不休!”
“虎步,血戰不休!”
“殺!”
“殺!”
“殺!”
魏容殺氣騰騰,被壓抑了多日的怒氣終於在趙廣下令的那一刻沖天而起,虎步營上下求戰的渴望強烈,前面的安邑城雖然有城垣可以防守,但在漢軍中最為精銳的虎步營將士面前,這座舊魏的都城實在太低矮了。
跟隨魏容殺出的虎步營將卒約計二千餘眾,數量上雖然不少,但卻皆是身披重甲,手執大盾和鋼刀的精壯之士。
在他們的身後,擔任副將的寇林已經調集了弓弩兵三千箭手,分別持著硬弓和機弩,由各個小隊的隊率統領,穿插在盾陣之中,伺機射殺城頭的頑抗之敵。
如果單單是重步兵和弓弩兵的配合作戰,負責在安邑城上守衛的胡將支雄覺得自己還能支撐,但還未等他放鬆心情,半空中已是呼嘯聲接二連三的襲來。
“轟,轟轟!”
漢軍後陣該死的發石車又在發射石彈了,這些天來,要不是漢軍經常用發石車襲擊,城中守軍計程車氣還不會這般低落。
一味被動挨打而不能反擊。
想要出城求戰,卻又不敵城外漢軍的鋼刀堅甲。
這樣的處境不僅是羯胡將卒會崩潰,換到其他軍隊也是一樣,事實上,要不是支雄、周曷朱平素兇悍,這城中守軍早就一鬨而散了。
“雲梯,靠上去。”一名虎步營軍侯指揮著麾下士卒,奮力將粗糙的木梯向夯土城牆上靠近過去。
雲梯攻城這樣的常規戰法,在漢軍中已經有過多次的實戰考驗,虎步營將士更是駕輕就熟,相互配合的很是默契。
不一會兒,安邑城不過五、六丈高的城牆上就被虎步營的數十餘架雲梯架滿,像螞蟻般密集的漢軍將士正源源不斷的從遠方奔來,有勇悍的將卒已經將鋼刀咬在嘴裡,雙手攀爬著向上疾衝。
“屍油,抬屍油!”支雄在城頭來回奔走,不住的大叫。
羯胡人來自中亞,信奉的是波斯的襖教也就是光明神,他們不僅吃人肉,而且還喜歡將人燒死熬成屍油,這種用死人骨頭和皮肉煉製的屍油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味,讓抬著的羯胡士兵也不由得扭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