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六月,司馬昭的身體開始出現問題,因長期服食五石散的緣故,司馬昭內熱嚴重,脾肝等處疼痛難耐,連行走都很困難,只能在榻下半躺著,夫人王元姬衣不蔽寢,延醫求治,依舊無甚起色。
老天不公平吶!
司馬昭只感嘆人定勝天之難。
可能活不了多長的時間,隱隱猜到命數的司馬昭情緒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行為也越來越瘋狂。
甘露之變過去不過三年,忠於曹魏的官員,就在這一場場血腥清洗中失去性命,曹操一手打造的曹魏根基不復存在。
血雨腥風籠罩魏國,各個城頭懸掛的一個個人頭讓路人膽戰心驚。
文官逃不過被牽連株殺,武將則更是如此,就在伐蜀前不久,曹操最鍾愛的戰將虎痴許禇的兒子許儀,被鍾會以謀反的罪名斬殺在漢中南鄭,至此,曾經威名赫赫的曹魏五虎將後代悉數凋落,就算還有留的性命的,也不敢再出仕為官為將。
司馬昭的屠刀上,盡是曹魏舊人的鮮血。
與蜀懷帝劉禪一團和氣、講究平衡的執政作風相比,司馬昭最後的濫殺,正一步步將中原漢人的底氣耗盡。
殺!
殺全家!
殺滿門,殺九族、殺親朋好友!
朝中都是忠於司馬家的人,不可能。
沒有線索,那就相互的揭發,檢舉、告密,讓政治上的對手死無葬身之地。
就算活不長久,他司馬昭也要為兒子司馬炎殺出一個天下來。大清洗讓司馬昭瘋狂,也讓他身邊的人感到恐懼。
最新死於清洗的是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這位留下名篇廣陵散的玄學大家怎麼也想不到,讓他掉了腦袋的除了來自鍾會的構陷外,還有他那本號稱能延壽的養生經的書籍。
鍾會在出征伐蜀之前,以嵇康因娶了曹操曾孫女長樂亭主,並聯絡曹魏的逆賊進獻有毒的五石散為理由,進言司馬昭將嵇康抓了起來。
鍾會的小伎倆,司馬昭豈能不明白。
“鍾士季,有不臣之心。這養生經,不過是空泛之言罷了。”司馬昭夫人王元姬熟讀經書,在旁提醒道。
王元姬的這句話讓病榻上正在翻看養生經的司馬昭一下子警覺起來。
什麼養生經?
全是空談的玄學,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嵇康死了。
死的毫無價值。
但他的死,卻讓司馬昭背上了殺戮暴君的惡名。相反,鍾會這個進讒言的人,卻什麼損失都不會有。
其實,玄學在魏國後期、乃至晉朝盛行,就是司馬氏政治壓迫太厲害,文人不敢講時政,只能空談一些玄學上的東西。
文學,說到底不過是權力的附屬品,哪裡動搖的了朝堂分毫。
昔日,那個吟唱著《觀滄海》《龜雖壽》,寫下白骨露於野的曹孟德不在了。
被迫七步成詩的曹子建也已死去。
建安七子的榮華早已散去。
“鍾會,豎子欺吾!”司馬昭心頭暗恨。
曹魏舊人殺的差不多了,鍾會是留下來的僅有的幾個。
鍾會確實和曹家沒有什麼勾連,但他是夏侯玄的好友,而夏侯玄已經因為謀逆被殺了,他的兄弟夏侯霸更是逃往了蜀國。
手握兵權。
就算鍾會不想,也會有人讓他想。
弱晉還未開國,內部爭鬥的大戲就已經開演,這一變化在中國曆朝歷代都是極少見的,一般來說,開國皇帝都是意志強大又有過人的用人魄力,比如高祖劉邦、唐太宗李世民、洪武皇帝朱元璋等等。
晉代魏,是司馬家父子三人的努力,其中司馬懿作用最大,司馬師次之,司馬昭雖然留下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