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銅缽裡的雪加進陶罐,重新把罐子捂在炭火裡,轉頭看了公主一眼,她睡著的樣子很好看,兼具孩子的爛漫,又有女人的風情。他不是第一次看見她的睡容,但觀之不足,每一次都如初見一樣令他驚艷。
他把氈毯張開,膝行到她面前,小心翼翼替她蓋上。不知她是不是渴了,伸舌舔了舔唇瓣。他怔了下,耳根子灼灼燃燒起來,慌忙退後一些,退到了原先自己坐著的地方。
心頭亂得很,恍惚想起他們的第一次交鋒,除去街市上的驚鴻一瞥,就數中了藥的那晚。也不知是怎麼忍受下來的,明明那時候不是全無感覺的。她像一條蛇,把他當成了樹,無數的激盪在他身體裡一次又一次爆炸,想來那時候就已經破色戒了,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他低下頭苦笑了下,遇上她真是個劫數,亂人心神,打斷他的修行,越是逆境,她越有迎難而上的決心。然而現在,彼此間好像遇到了障礙,他得想辦法重新燃起她當初對他的熱情,只是不知道要怎麼做,心裡有無數瘋狂的念頭,卻又擔心唐突了她。
「釋心啊……」她忽然叫了他一聲。
他忙轉頭看她,她閉著眼,半天沒有再出聲。
原來是做夢了,夢裡還記得叫他的名字,總算不枉這大半年的相處。
「腦袋這麼圓……蹴鞠吧……」
她忽然又咕噥了兩句,這下子他臉了黑,還沒來得及消化的感動,被她無厘頭的話打擊得粉碎。
看來她對他意見很大,要拿他的腦袋蹴鞠?他氣得挪過去,伸出兩指來要捏她的鼻子,把她活活憋醒,結果將要觸及的時候,他又怯懦了,那氣勢洶洶的指尖換了個動作,極輕極輕地,在她臉頰上颳了一下。
她的面板溫軟,細膩得像孩童一樣,他收回手,心裡覺得滿足,即便什麼都不做,就守在她身邊也好。
寒風嗚嗚地吹過簷角,東北角上的破洞紛揚灑下雪沫子,寒冷被火堆驅散了,時間也彷彿凝固下來。他在一旁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合衣躺下,半夜的時候感覺寒浸浸的,睜眼看見她還在熟睡,只是篝火葳蕤沒有太多熱量了,便操起邊上堆積的桌腿,順手扔了過去。
次日醒來,公主已經在驛站的後廚看了一圈,空手而規,苦惱地對他說:「什麼都沒有,連吊在梁下的大蒜都只剩杆子了。」
釋心朝大堂另一端看了眼,無奈道:「這驛站廢棄了太久,即便有什麼吃的,也被老鼠啃食乾淨了。」
公主氣得踢了腳地上的枯草,「別讓我看見這些老鼠,看見了就抓來烤了。」
釋心果然驚訝地望著她,「施主,老鼠是不能吃的。」
公主無趣地咧了咧嘴,「洩憤而已,別當真嘛。」
說著背手到門上檢視外面的景象,昨夜北風緊,雪倒是下得不甚大,但是極冷,比前一天更冷。馬車的軲轆上結了冰,她拿小棍子到處敲了敲,轉到廊下問那匹馬,「兄弟,你餓嗎?」結果馬打了個響鼻,嚇了她一大跳。
釋心抱著一摞乾草回了,正聽見她和馬說話,當即便有些不高興。
「施主,你稱呼貧僧兄弟也就罷了,為什麼管這馬也叫兄弟?」
公主才發現這人挺記仇,「眾生平等啊大師,我一視同仁,難道不行嗎?」
他不說話了,寒著臉把草料送到馬前,心裡仍是忿忿地,怪她人馬不分。
公主還要招惹他,追著他說:「大師,你這個不對啊,怎麼還搞物種歧視呢。它任勞任怨,光腳走在雪地裡給我們拉車,你怎麼能看不起它?」
釋心蹙眉道:「貧僧沒有看不起它,只是覺得施主對貧僧和對馬是一樣稱呼,不大妥當罷了。」
所以男人真是小心眼,特別是光頭的男人。
公主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