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覺說沒有,趕緊悶頭扒飯。
釋心已經吃完了,都沒招呼公主「慢慢吃」,放下筷子收拾好餐盤,起身走出了飯堂。
公主也沒往心裡去,之前進伙房幫工,因為釋心大師一直不回來而懸心。現在他人在達摩寺,公主如今是四平八穩,內心充滿安全感了。
這是種很神奇的感覺,像那時候在野外風餐露宿,有他不害怕被其他鑊人襲擊。現在混跡於人堆裡,公主自覺不是那種長袖善舞的性格,有了釋心這個比她更不擅交際的人託底,她偶爾的孤獨,起碼有個人能理解。
反正很開心就對了,下半晌沒什麼要緊事,午飯過後伙房也有小沙彌打掃,她作為不收工錢的善女子,那些重體力的活兒用不著她幹。讓她幫著打飯,是硬給安排的事由,要不然沒道理在廟裡混三餐。
公主吃完了飯,愉快地到處溜達一圈消食,恰好遇見主事大和尚,忙熱絡地上前合什一拜,「大師父是大忙人,我有事想與大師父商量,竟一直沒找到機會。」
主事兩手數著菩提,笑道:「明日有法會,許多瑣事需要張羅,這兩日確實一刻也不得閒。施主找貧僧有何事啊?」
公主站在高大的梧桐樹下,枝葉間直射的日光晃眼,她稍稍避了避,一手搭起涼棚遮擋,很真誠地說:「承蒙大師父一片善心,收留信女在寺裡。這兩天我給伙房幫工,諸位大小師父也都照應我,可我吃得多幹得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主事很和善,雖然不明白一個黑成那樣的人為什麼還怕曬太陽,卻也主動把避陽的地方讓給了她。
「施主不必有負擔,寺廟大開方便之門,別說施主是出了力的,就是那些老弱不能行動者,我們也當伸援手。」
公主點頭不迭,「話雖這麼說,我每天只管打飯,工作實在太輕省了。大師父知道的,我遇人不淑,閒下來就想東想西,於身體不利。所以我想,是不是能為寺裡多分擔一些,比如管理一下沙彌的住宿,大師們的禪房。冬天領被褥,夏天發涼蓆什麼的,也算信女為寺裡多做了一分貢獻,大師父覺得怎麼樣?」
不能打擊任何一個急於實現自我價值的人,這是主事大和尚抱定的宗旨。他想了想道:「施主若是有這個想法……恰好管理禪房的僧人要去栲栳城搞佛法交流,那貧僧暫且就不指派別人接替,先由施主代管吧!禪房平時基本沒什麼事,等於是掛個虛職。寺裡的僧侶個個都有很強的自理能力,施主只需偶爾給他們分發些青鹽之類的物品就可以了。」
公主說好好好,「都交給我,我些許認得幾個字,記帳不成問題。」
主事頷首,順手交給她兩把鑰匙。兩間庫房裡存放著日常用品,公主在成卷的涼蓆間翻找,挑了兩卷最光滑,毛刺最少的往腋下一夾,便往釋心的禪房去了。
提前兩天入寺不是沒有好處的,起碼可以先探清他下榻在哪裡。釋心的住處和普通僧侶不一樣,大概礙於他身份的緣故吧,也或者方丈對他是否能夠長久出家存疑,並沒有給他安排大通鋪,而是在柿子林盡頭,專僻了間禪房給他。
公主走在青磚鋪就的小路上,小路蜿蜒很有情調。那間青瓦禪房離後山不遠,處在地勢稍高的位置,一段直道一段臺階。現在是初夏,如果到了深秋樹葉落盡,紅柿子掛滿枝頭的時候,應當是另一幅古拙的風景畫。
公主站在臺階上四下望望,沉醉於這沒有天敵的青山綠水。正身心自在的時候,眼梢瞥見釋心從禪房裡出來,一手拿著書,一手捻著菩提,看見她出現,分明往後退了一步。
嘖,這麼害怕幹什麼!公主堆了個笑臉,滿含詩意地說:「這裡景緻真好,本公主忍不住暢享,將來柿子成熟的時候,我們在樹下搭個桌子,抬頭一口柿子,低頭一口螃蟹,那日子,必定像神仙過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