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璃止住眼淚,眯起眼睛來望夏天。
她甚至還看了看電話,確定方才她是正常接聽的,而不是按了擴音。
“夏天你說什麼?”淨璃抹掉面上淚痕,向夏天仰起頭來,直直去望他的眼睛,“你怎麼會知道我媽遇到了事情?”
“夏天,這個世上沒有先知先覺這回事。我有理由相信,這件事是你早就知道的。你對我媽做了什麼,你說!”
夏天站在幽暗的光裡,不急不慌地望著淨璃。走廊裡幽暗又寂靜,偶爾傳來的碰杯歡聲讓眼前的安靜變得那麼不穩定、不真實飧。
“……淨璃,你知道我們跟傅家在爭奪港口的一塊地。這是個大生意,在商言商,我們必須要得知傅家的標底數字。傅豹生是頭豹子,他性子如豹子一般兇猛,他的生活習性也跟豹子一樣獨往獨來。他雖然已經將生意交給了杜清荷和杜允揚,但是這個標底數字必定是他親自制定的。他除了他自己,不相信任何人。”
“要想得到這個數字,我們必須要找到一個最妥帖的人。這個人不但要做事穩妥,而且一定是傅豹生最不會設防的人……”
夏天說到此處停住,靜靜望著淨璃。他面上從前總掛著的那抹微笑也盡數收起,此刻是毫不掩飾的憂色挹。
淨璃望著夏天,忽地笑起來,“夏天,你想說你們找到的這個人,是我媽,對麼?”
夏天不再說話,只伸出手臂來,輕輕扶著淨璃的手肘。
淨璃不自知地,已經在原地搖晃起來。她沒喝多少酒,只是方才在酒桌上應景地跟導演和製片人等碰了一杯;可是這一刻那一杯酒全都在胃裡翻湧起來,一波一波的酒意直衝頭頂,讓她不自知地搖晃。
好在這走廊裡光線暗淡,視野裡能看清的事物不多。縱然身子在搖晃,眼前不過依舊是一片黑,又一片黑。
只有夏天的臉,明淨的男子,目光充滿心疼。那樣欲言又止地望著她,面上漾滿憂色。
也許真的是在擔心她吧?可是在她眼裡,怎麼那些心疼和憂色都變成了絕大的諷刺?
“夏天,你他媽不是人!”淨璃拼盡全身力氣,猛地伸手朝夏天的面頰扇了下去!
心疼?
憂色?
他明知道這樣的結果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傷害和絕望,可是他還是做了!
他竟然讓媽給他做商業間諜,他竟然讓媽出賣了傅家!
所以媽才會被傅家趕出來,媽才會捨棄了那被她幾乎當做孃家的歸處!
耳光聲凜冽地在走廊裡迴響起來。像是漣漪,一波一波湧向遠方。
夏天硬生生接下了這個耳光,沒有絲毫閃躲。他甚至在那一瞬間,連睫毛都沒有抖一下。所有的目光只是依舊疼痛地凝著淨璃。
“你為什麼去找我媽,啊?你是不是還用我作為威脅,來讓我媽就範,啊?”淨璃大哭,瘋了一樣只知道將手臂和腿腳都揮舞向夏天。
自從這次再遇見夏天,夏天一次次做了讓她失望的事,但是她都能忍住,沒動手去打他——可是這一回,讓她如何再忍!
他可以做任何事,但是唯獨不許傷害她媽媽。
唯獨!
淨璃在走廊裡大哭著打夏天,終究驚動了人。附近雅間的人都開了門出來看熱鬧。看是女生哭打男生,便自動認為是情侶吵架;以為定然是男生劈腿,才會讓女生這樣發瘋。
便有人說,“喂小夥兒,你女朋友長這麼漂亮,你還好意思劈腿啊?趕緊哄哄,重歸於好吧!”
也有人說,“這小女孩兒長得這麼純,動起手來卻夠兇的啊!這小夥兒就受不了這個,所以才動了別的心眼兒的吧?”
旁觀的人說什麼的都有,但是都是看熱鬧的心態。
淨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