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野眨眨眼,默默地把手上的睡褲放回衣櫃裡,又拿起床上的t恤走過去,他想讓雲樂穿上,再幫他吹乾頭髮,卻發現他身上藏了不少深深淺淺的疤,大小不一,有一塊特別明顯,像是被鋒利的器具,扎進了肩膀裡。
雲樂聽話地套上t恤,蓋住了那一處傷疤,他主動拿起放在一旁的吹風機,對出了神的聞野說:「可以幫我吹頭髮嗎?」
「嗯?」聞野收回目光,說:「可以。」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徘徊,雲樂坐在床邊,背對著聞野抱著腿,聞野不是第一次幫他吹頭髮,可每一次,都更加溫柔,一根根手指穿插而過,連著心口都覺得癢癢的,幾分鐘後,聞野把吹風機放回櫃子上,雲樂轉過身,問他:「睡覺嗎?」
聞野很多時候不想去窺探別人的往事,因為他不知道往事的好壞,不知道問出口是否傷人,他太周全了,維護著所有人的自尊心,可面對雲樂,他想知道,他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鋒利器具扎進了他的肉裡,他有沒有哭,有沒有喊疼。
「你是有話問我嗎?」雲樂仰著頭說。
聞野猶豫著。
雲樂又說:「你是看到我的傷疤了嗎?」
聞野抬手捧著他的側臉,笑容看起來有些難過,問:「可以告訴我嗎?」
雲樂點頭說了聲,可以。
其實那天和往常一樣,也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不過是雲錦鵬再次喝醉了酒,對他又打又罵,酒瓶子摔在地上,瓶底兒朝上,參差不齊的豁口像是平靜的獠牙豎在房間裡,推搡之間,雲樂不小心趴了上去,整個瓶底兒全都扎進肉裡,他當時大概十二三歲,沒錢去醫院,就拿著自己平時撿瓶子的零錢去了街口的小診所,診所裡只有一個老醫生,平時關門很早,雲樂蹲在門口等著,因為血流的多,昏昏沉沉的,「我像不像賣火柴的小男孩?」他難得開個玩笑,撫平了聞野皺起來眉,「你不要覺得難過。」
「為什麼?」他們一起蓋著被子靠在床上,雲樂在他懷裡,像是哄著他。
「因為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說給你聽,不是想要你心疼我,而是因為你想要知道,我才會說給你聽。」
聞野笑了笑,問「我想知道什麼你都會跟我說嗎?」
雲樂「嗯」了一聲,「什麼都可以。」
「那,你喜歡什麼顏色?」聞野說。
「白色。」因為白色乾淨。
「你的生日呢?」
「六月十八號。」明明出生在最熱情的夏天,卻被冰封在最嚴酷的冬天。
那之後,聞野問的每一句,每一個字,他都認認真真地回應著,兩人像是抱在一起說著悄悄話,咬著耳朵,偶爾親吻。
一眨眼,時間溜到了凌晨,該睡覺了,雲樂躺在床上,只漏出一顆小腦袋瓜,眼睛圓溜溜地睜著,誠實地說:「我睡不著。」
他像個不願意的午休的小朋友,只想和聞野說話,無論說什麼都好,永遠都說不夠。
可這樣不行,聞野想了想,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書架前,拿了一本書,又把床邊的檯燈調暗一些,躺回床上側身支著頭,對雲樂說:「那我們來講一篇睡前故事吧。」
「睡前故事?」雲樂怔怔的,眼睛滿是期待。
聞野拿了一本豪夫的童話集,他的聲音很低,柔柔的彷彿穿透了耳朵,輕撫著他安穩的心,隨手翻開一頁,溫聲說:「就講小穆克的故事,請雲樂同學閉上眼睛收聽。」
「哦。」雲樂乖乖地聽話,閉上了眼。
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碎玉落水一樣的好聽,「從前,在我親愛的故鄉尼克亞,有一個人,大家叫他小矮子穆克」
故事不長,盤旋在鐘錶滴答的房間裡,童話裡的小穆克彷彿成了真,在雲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