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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心中有事,見那秋紋似乎還想和她話家常,只得忍住不耐,勉強附和,轉頭卻看見帳幔外牆上的掛鍾已是指向戌末亥初時分。

若是平日,這個時刻就該催著寶玉安置了。可是她今日剛和寶玉吵過一場,她還賭氣擲了鑰匙。賈寶玉也餘怒未消的樣子,不似平日裡那麼粘她,也未特意尋藉口前來和好,只管在外屋命人焚了一爐沉速香,又持了一卷書,獨自坐在書案前,裝作一副用功讀書的樣子。這般情形,正是僵持不下之局,襲人怎好主動前去俯就?

襲人心念轉動,尚未拿定主意,忽見麝月拿著那把管帳的鑰匙走了過來。

襲人心中一緊,想起自己盛怒之下擲了鑰匙,其後卻不知道鑰匙去哪裡了。原來竟然是麝月趁機收拾了嗎?難道她也有意爭那管帳權?

襲人尚未開口說什麼,麝月卻將那鑰匙徑直遞與襲人,面色平靜,舉止自然,就如同不知道白日裡有過一場關於管帳權的爭執那樣。

「日裡見你丟了鑰匙在地上。我怕這屋裡人來人往說不清楚,就趁機鎖了櫃子收了鑰匙。」麝月道,「你趕緊看看,千萬不要少了什麼才好。」

這才是會說話的呢。言語裡把一場爭執盡數抹了,輕描淡寫之下,已是表明了擁立襲人管帳的立場,且歸還了鑰匙,造成既成事實。此時的襲人,便如同陳橋兵變中被黃袍加身的皇帝一般,不消糾結是非,也不消再同別人爭搶,只需要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收了那鑰匙,繼續順順噹噹管帳就是了。

以襲人之胸有城府,此時也忍不住想對麝月表達一些善意和感激。正在這時,麝月突然悄聲說道:「已是戌末亥初了,平日這個時候,二爺該安置了罷。」

襲人點點頭,心情愉悅。她心想麝月果然是個有眼色、會說話的。若是麝月這時候開口,催她去伺候寶玉安置,她有了臺階下,也就順水推舟去伺候寶玉,和他和好了。她也盼著麝月這麼說。她心中突然生起一些期待和預感。

但是這些期待和預感落空了。麝月繼續悄聲說道:「二爺只怕這時候還在生氣呢。不如你今夜休息一夜,我替你值夜如何?」

襲人有些不太情願,但是卻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來。麝月的建議看起來既體貼入微,又合情合理。是她主動和寶玉冷戰的,麝月的建議是在成全她,既全了她和寶玉冷戰賭輸贏的一顆心,又避免了她們這些丫鬟因寶玉無人伺候、落一個服侍主子不周的罪名。更何況,麝月剛剛向她示好過,支援她繼續管帳。這個時候,她怎能駁麝月的提議?

「如此也好。」襲人勉強答道。

於是麝月果然過去服侍了。她帶著秋紋、碧痕,伺候寶玉洗漱,旁邊圍了一群小丫鬟,捧沐盆的捧沐盆,拿手巾的拿手巾,又有捧漚子壺的,捧茶水的,捧漱盂的,熱熱鬧鬧,嘻嘻哈哈,和平日裡襲人服侍也沒什麼兩樣。

盥漱完畢,秋紋碧痕帶著小丫鬟們魚貫而出,襲人也不好留,只得命個小丫鬟把自己鋪蓋搬了,她這時不願見晴雯和茜雪,只到麝月房中安歇。

當夜襲人憂思重重,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耳朵只聽見同屋的檀雲打呼嚕,秋紋磨牙,碧痕說夢話。那夢話好不知羞,竟斷斷續續是些撒嬌獻媚的言語,間或夾雜著「不要」、「爺」、「寶玉」諸句。

襲人起初很是氣惱,暗罵碧痕不知羞,小小年紀就想著爬主子床,也不想自己配不配。待到又細想一回,陡然警醒,哪個丫鬟不想攀高枝呢,只怕絳芸軒裡裡外外張牙舞爪想在寶玉身上打主意的丫鬟不少,須得小心提防才好。復又想到當夜是麝月陪床,若是麝月也存了這不知羞的心思,後果怎堪設想?

不覺出了一聲冷汗,暗悔和寶玉置氣太過,又下定主意,今後就算要和寶玉置氣,也決計不能把值夜權相讓。當下心急如焚,恨不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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