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笑道:「這胭脂這兩年甚是暢銷,少說也賣出了幾千盒,哪裡有尋那麼多貢品玫瑰花露去配它?」
寧玉郡主這時候已是將那胭脂塗在唇上,攬境端詳道:「莫說市面上,便是宮中,也無這般好的胭脂呢。」
又將那個青玉盒子開啟,見裡頭裝著紫茉莉花粉,粉質細膩,與外頭賣的不同,也讚嘆了一番。
這日晴雯同寧玉郡主化干戈為玉帛,滿意而歸。在晴雯眼裡,是消除昔日誤會,將來做妯娌時好和睦相處,在寧玉郡主這邊,卻頗欽佩晴雯行事,反倒為從前所作所為羞愧起來。
又過了幾日,已到納吉之期。晴雯見東安郡王府一箱一箱的聘禮抬出去,知道這裡頭的絲綢皮草、傢俱器物等只怕皆換成了容易出手的金銀等物,不覺唏噓。
她料著除聘禮外,只怕有心人聽到風聲,皆會借著寧玉郡主新婚之喜向忠順王府送上厚禮,也不消同穆平商議,同鴛鴦合計著準備了一份,器物古玩雖少,但那金銀等容易出脫之物卻合計千兩,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穆平不明就裡,只將內外家事皆交由她打理,聽之任之。
這日茜雪突然求見,向晴雯稟報說:「夫人大喜!昨日戶部遣了人過來吩咐說,江家已是上了皇商名冊,說是石侍郎特意吩咐過的,只教咱們每年定時去戶部領米糧俸祿便是。難道是夫人或者侯爺的謀劃?」
晴雯聽了,心中一驚,暗道:「難道忠順王世子自說自話,特意交待了石侍郎,才促成此事?此事雖是極好,但那些皇商又有哪個不是經營數代,老奸巨猾的。這江家一向童叟無欺,夾雜其中,千萬莫要不明就裡得罪了甚麼不該得罪的人,吃了大虧才好。」
晴雯雖想著這些心事,卻不曾開口說話,便見茜雪臉上喜憂參半,蹙著眉頭道:「這雖是幾代人再也想不到的福分,都是託了侯爺夫人的洪福。只有一樣,卻不知這皇商要如何當,除了領米糧俸祿外,只怕也要擔當許多職責才行。我等惟恐誤了朝廷的事,連累了侯爺夫人。昨日問過來傳訊的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固然和善,但卻不肯多說,只說另外會發了採買的單子過來。卻不知道夫人可知道一二?」
晴雯忙安慰她道:「你也不必為此事憂心忡忡。那皇商之職,固然責任重大,但裡頭必然有訣竅可循。從前寶姑娘家裡,便是皇商出身。如今雖沒落了,但寶姑娘獨自一人支撐家業,據說從前的許多掌櫃未曾辭去。咱們先觀望一段日子,若果真難以支撐時,大可尋寶姑娘求援。」
又道:「你且莫要心急。你難道忘了,那採買之事,向來油水是最大的。連榮國府裡的買辦尚且如此,給那宮中採買之人,自是油水更足。他們都是做熟了這個的,這會子豈肯讓了利出來。便是你想爭那採買的單子,只怕也沒那麼容易呢。」
說到這裡,話音剛落,突然有人報說,茜雪身邊的小丫鬟過來尋茜雪。
晴雯便知必有急事,忙命教她進來,便見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鬟,大口喘息著跑過來,結結巴巴朝茜雪說到:「來了!來了!少爺教我知會奶奶一聲呢。」
晴雯和茜雪兩人皆沒聽明白小丫鬟的話,茜雪再三追問,小丫鬟深吸幾口氣,緩過氣來,這才道:「奶奶坐著車子出門不久,便有幾個自稱是內務府的人過來了,指名道姓說咱們家的胭脂水粉甚得宮中貴人歡心,要立時送一千盒胭脂、一千盒茉莉粉送宮中去,又問咱們家可有頭油,尋到一瓶桂花油和一瓶薔薇油,回宮復命去了。說若宮中貴人喜歡時,連那頭油的生意也要教咱們做呢。少爺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何況急切間又去哪裡尋這一千盒,這才遣了婢子過來,教奶奶一併回給侯夫人聽,向夫人討個主意。」
晴雯聽到此處,心中已是猜到四五分,想來必定是忠順王世子想著儘快還自己的人情,吩咐底下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