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這邊說著話,那邊的場地很快就佈置好了,場記小跑過來喊人上場。
穆採迅速脫掉羽絨服歸位,躺到了躺椅上。
……
秋日午後的陽光很溫暖,這讓易升冰冷的身體有了絲溫度。
大夫說,他十多年憂思過重,鬱結於內。再加上之前漂泊的日子沒吃好,沒穿暖,現在他的身體就如同繃緊太久過後鬆開的弓弦,已經完全垮掉了。
易升從那輝煌華麗的皇宮出來時,身邊只帶了一名小童和一名啞僕。小童專門為他煎藥,啞僕照顧他的起居。
他哪裡都沒去,就在京城城外的山腳下住下來。
這裡山青水綠,很得他意。
就是可能看不了多長時間了。
易升躺在搖椅上,眼睛越過河面,遠遠地看向那淡淡的一抹吊腳飛簷的影子。
那裡應該已經建立新的王朝了。
今日小童來給他送藥的時候,很是興奮地跟他訴說著京城的街道上有多麼熱鬧。
小童畢竟是孩子,雖然平日裡很懂事,但這回跟著啞僕去城中取藥後,孩童喜鬧活潑的本性就顯露出來。
他說街道上的百姓喜氣洋洋,皇宮已經住進了新帝。說書人說著哪員大將得了什麼封地,哪位文臣又得了什麼官職。五更三點望曉星,文武百官上朝廷。一切井然有序,皇帝天命之子,氣運加身,龍顏無人可直視。
易升聽著小童童言無忌,絮絮叨叨,嘴角不禁帶上了一抹笑。
他見過前朝帝王,也曾親手扶持過現任新帝。皇帝究竟是什麼樣,他最清楚不過。
可惜到最後,哪一位都容不下他。
有些事情早就有端倪。
易升一直知道,自己和李軒之間有許多不同的思想。因此他也早就做好了等對方稱帝后,和對方分道揚鑣的準備。
好在李軒還是念著舊情的,雖然剛開始對方極力不想讓他逃脫,但是當聽說自己已經病入膏肓後,李軒就爽快放人了。
應該是覺得他再翻不起什麼風浪,才終於放心了。
前塵往事在易升的腦海中一一掠過。
小時候父親落在自己腦袋上寬厚的掌心,母親恬靜的笑容;那一晚倉皇地出逃,暗夜裡驚起鴉雀;少年時漂泊無依,年節裡孤身一人。
眼前的畫面一幕幕掠過,最後停留在那天晚上,一隻熱燙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耳邊傳來對方清淺的呼吸:“我身上熱,剛好給先生暖一暖被窩。”
金色的陽光照在易升的身上,將他的睫毛映得根根分明。
想來這人會做個明君,那麼他的一番努力也不算白費。
易升累得狠了,前幾天連床都起來不來,今天倒是能走到椅子上躺下。
他自知這是迴光返照,已經準備好靜靜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易升緩緩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鏡頭一轉。
李軒身著便服,在前方宮人的帶領下撥冗開層層枝椏,邊走邊問:“先生真的在這裡嗎?”
那穿著常服的小太監立刻恭敬地回道:“是的,陛下。小的們早就查到帝師在這裡養病,一直沒有走遠。”
李軒的面上露出一個笑容來。他生得眉眼鋒利,嘴唇很薄,看著就是個無情的長相。此刻笑起來,卻猶如積雪融化,淌出一片春水。
“朕就知道先生捨不得。之前朕過於愚鈍繁忙,惹了他生氣也來不及哄。聽到他病了再不敢氣他,只能先放他出去散散心。好在先生一直大度,我……朕這回只要跟他好好認錯,先生一定會原諒我的。”
李軒的眉目間神采奕奕,比之平日裡積威甚重的模樣判若兩人。那小太監訕訕不敢搭話,畢竟陛下可以說自己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