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年心底暗笑,果然如此。
人到齊之後,劉教諭便開始這一天的課程。
與周夫子的私塾不同,劉教諭可不管課堂上書生們的進度,只順著自己的教案來講。
至於半路進來的跟不跟得上,能不能聽懂,他是一概不管。
滔滔不絕的講完一課,劉教諭才停了下來。
「今日就講到這裡,若有沒聽懂的,回家多看書,多讀書,讀書百遍其義自見。」
扔下這句話,劉教諭便起身離開。
劉教諭一走,講堂裡頭的氣氛一下子鬆弛下來,秀才們也敢三三倆倆的說話了。
顧佳年伸手扯了扯前頭的人:「兄臺,方才你為何說我慘了?」
書生轉過頭,問:「今日你坐什麼車來的?」
「自家的牛車,怎麼了,縣學不許坐車嗎?」顧佳年疑惑問道。
書生沒回答,又問:「可有人送,可有僕從?」
「大哥送我過來,沒有僕從。」
書生環顧左右,見無人注意他們,湊過來說:「劉教諭最會因材施教,家世顯赫的坐第一排,名門望族的坐第二排,書香門第的坐第三排,啥都沒有的,那就只能坐在門口風吹日曬。」
顧佳年一愣:「這——豈不是有辱斯文?」
書生又道:「教諭自然不會說得太直白,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家,湊點錢買些好束脩,偷偷的往劉家一送,到時候就能往前挪一挪位置了。」
顧佳年奇怪道:「可屋子裡沒空位了。」
書生笑道:「現在沒有,你送了自然就會有了。」
顧佳年聽得目瞪口呆,堂堂縣學教諭,居然因為學生的家世背景區別對待。
這豈不成了索取賄賂?
「要是我不送呢?」顧佳年問。
書生見他年幼,不知道裡頭的厲害關係,又說:「你若是不送,明面上教諭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可暗地裡有的是辦法讓你吃盡苦頭。」
「這裡是縣學,教諭的地盤,就算你告到知縣大人跟前,教諭也能說出一二三來。」
「倒不如送一些錢財,省心省事。」
顧佳年臉色微冷,淡淡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作為學生,拜師時候送一些束脩倒也無妨,可縣學教諭如此索賄,他是絕不會同流合汙的。
書生搖了搖頭:「在下言盡於此,到了外頭,你可別說是我的告訴的。」
顧佳年點頭應了。
他繼續開始默寫,思緒卻跑遠了。
回過神來,訓學篇三遍都已經寫完了。
顧佳年想了想,索性吹乾墨跡,拿著訓學起身走出講堂,打算去試一試這位劉教諭。
方才同窗的言辭,他也不盡信,總不能只聽信片面之詞。
「劉教諭,學生已寫完了訓學篇,特來求教。」
劉教諭正在後堂喝茶,聽見聲音淡淡點頭:「進來吧。」
顧佳年走進屋子,將默寫的紙張呈上。
劉教諭放下茶杯,只掃了一眼:「字跡有些稚嫩,還需多多練習。」
「多謝教諭指點,學生回去之後,一定會勤學苦練。」
劉教諭見他倒也恭敬,便道:「本官知道你是小三元出生,年少成名,自有幾分傲氣。」
「可你看這縣學之中,並不乏縣案首,府案首,做人還得謙遜才好。」
這話似乎也沒什麼不對,顧佳年道:「是,學生謹記教誨。」
劉教諭瞥了他一眼:「尤其是這人情世故,最要上心。」
「光是求學,不通人情,將來也走不長遠。」
不管他說什麼,顧佳年都是乖順的應下,一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