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小塊地方,間或有巡邏計程車兵走過,充恆帶著他走的是條幽深的小路,時近盛夏,蟲鳴聲和蟬鳴交織在一起,沒走多久王滇就熱了一身的汗。
“那白玉湯他喝了會忘記之前所有的事情嗎?”王滇忽然開口問道。
充恆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不一定,有時候只是記憶模糊些,記不清楚細節和小事,有時候會丟失一大段時間的記憶,主子他……現在已經記不太清楚別人的臉了。”
“不喝會疼多久?還是一直疼?”王滇又問。
“不知道,主子從來不說。”充恆的聲音聽起來很沮喪。
王滇繼續沉默地跟在他身後往前走。
充恆在一棵巨大的銀杏樹前停了下來,仰起頭道:“主子在上邊,你去找他吧。”
王滇抬起頭來,看著高聳入雲的銀杏樹良久,“…………”
充恆道:“這樹是主子的,他不讓我爬。”
說完他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完全沒給王滇再開口的機會。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地上好像灑了層薄薄的霜,王滇在樹底下站了一會兒,找了個蚊子少的地方坐了下來,從袖子裡拿了把扇子出來扇風涼快。
約莫過了一炷香,也可能是兩炷香的時間,銀杏樹上傳了一陣細微的窸窣聲,紋龍暗金的衣襬從王滇頭頂上的樹枝耷拉下來,被攥成一團的銀杏樹葉子輕輕地砸在了王滇的肩膀上。
王滇站起身來,藉著月光抬仰頭看了過去。
梁燁懶洋洋地靠在樹枝上衝他笑,手裡還揪著片皺巴巴的銀杏葉子。
“陛下,您還記得我嗎?”王滇問。
“不記得了。”梁燁笑容微斂,忽然眼睛閉上腳下一滑,整個人直接從樹枝上栽了下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王滇下意識地伸出胳膊想去接。
梁燁在離他幾寸的距離勾腳倒掛在了根樹枝上,慢悠悠地睜開眼睛,抱著胳膊衝他笑得一臉燦爛,滿樹的銀杏葉子因為他這個舉動簌簌而動,幾片葉子晃晃悠悠打著旋落在了地上。
王滇面不改色地收回手。
梁燁伸手把他肩膀上的葉子拿起來,用葉子尖尖掃他的下巴,嘟囔道:“你找朕何事?”
王滇往後退了退,從袖子裡掏出了個小銀鎖,“陛下還記得這個嗎?”
“不記得。”梁燁沒什麼興趣地瞥了一眼,繼續拿著葉子掃他的喉結。
王滇下意識地動了動喉結,正色道:“那個孩子身份不簡單,我已經讓充恆去查了,但還是覺得請示一下比較好,陛下若是有自己的打算,我便不再插手了。”
“沒打算,朕說了,朝堂上的事情你隨意。”梁燁把葉子重新放回他的肩膀上,興致缺缺道:“你三更半夜來找朕就是為了此事?”
“是。”王滇道:“陛下若沒有其他吩咐,我便告退了,明日會按時啟程。”
梁燁從樹上翻身下來,頓了頓才指著他的額頭問:“還疼嗎?”
“不疼了,多謝陛下關心。”王滇回答,“我先退下了。”
“不許走。”梁燁有些煩躁地看著他。
王滇很聽話地站著沒動。
梁燁圍著他轉了一圈,伸手戳了戳遊走到他手腕上的蠱蟲,“朕不會將你身上的蠱蟲取走。”
王滇沉默著沒說話。
“你幫朕。”梁燁盯著他,有些艱難地開口,眉頭皺得死緊,好像隨時想殺了他,又好像隨時要轉身就走,但他還是不情不願地張嘴道:“請……你幫朕,朕以後不會再隨便動用蠱蟲。”
王滇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陛下當真?”
“不許喊朕陛下。”梁燁看起來有些生氣,手上的柳葉刀毫不客氣地貼住了他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