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 皇帝才笑了笑:“景睿不必慌張,朕不過隨口一說。”
容景睿垂著頭,額上已有浮汗,容常曦知他身體不好,趕緊道:“父皇,我忽然想到,我方才並未說錯嘛!”
皇帝道:“嗯?”
“子民子民……不就是要把天下百姓當做自己的子孫嗎?”容常曦深深被自己的智慧給折服了,“所以我說,一個好皇帝,必然是愛自己的子孫的,一點也沒錯嘛。”
皇帝倒也認真思索了片刻,點點頭:“嗯,常曦說的不錯。你這是大智若愚。”
“我才不愚呢。”容常曦笑嘻嘻地道,“反正我知道,父皇是最好的皇帝。”
皇帝又輕笑起來,方才寢宮內幾乎可以說是可怖的氛圍逐漸淡了,皇帝輕輕打了哈欠,道:“好了,你們退下吧。”
容常曦點點頭,和容景睿一道行禮後便往外走。
才走過第一道屏風,容常曦便小聲道:“四皇兄,方才父皇問那個……是,是什麼意思?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容景睿不由得停下腳步,看著她,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容常曦莫名覺得身上有一股寒意,她搖了搖頭:“父皇還這麼年輕……”
容景睿嘆道:“常曦,父皇如今龍體抱恙,會想這些,也是自然。”
“我不想聽這些。”容常曦重新抬腳往外走,步履匆忙,“我不在乎。大家都是父皇的孩子,無論如何……”
容景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常曦。”
容常曦到底是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他。
容景睿搖了搖頭,看著也十分傷感與疲憊:“我知你也不願見任何紛爭,但我們既生在帝王家,又如何能全身而退?無論你在宮中,還是嫁人離宮,這一戰倘若已開始,便沒有停下的可能……常曦,你終歸是要想清楚的。”
想清楚什麼?
應該支援誰麼?
無論是容景思,容景興,容景昊,容景謙,甚至容景祺……
她一直逃避的問題,到底還是被容景睿給點破了。
他們是兄弟,但也是對手,這場自他們出生便開始的拉鋸,到最後只會有一個贏家。
正如前世,最後的贏家是容景謙,於是那些輸家的下場便都變得很慘烈。
這一世,容常曦想的是,既然容景謙的性子與上一世截然不同,那哪怕是容景謙當了皇帝也沒關係,其他皇兄橫豎都可以落個好下場的。
但其實她已經隱隱感覺到了——比上一世更強烈,更真切地感受到了——倘若動了爭奪之心,是不可能會滿足於所謂的“好下場”的。而勝利者,也不會那樣輕而易舉地將之前的爭鬥一筆揭過。
這場暴風雨,無論容常曦多麼想不聽不看不問,也終究是會落在她頭上的。
哪怕她嫁了人,她的夫君站在哪一邊,那麼她就也站在哪一邊,從很早之前開始,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其實都包含暗示,只是她裝作什麼都不懂,努力地想要在所有容景思和容景謙之間保持一個平衡。
但這個平衡能維持多久呢?
無論是這次吳丹雪的案子,方才父皇的問話,還是容景謙那古怪的身世……
容常曦僵了好一會兒,正要說話,她面前的容景睿卻忽然變了臉色,有些不穩地轉身,努力快步地朝寢宮裡邊走去,容常曦一愣,立刻跟上。
到了裡頭,一切如常,父皇已眯著眼睡著了,何公公正替父皇蓋上被子,脫去靴子,而旁邊於公公正輕手輕腳地鉗起一根沉香木,放入香薰爐內。
見容景睿和容常曦匆忙回來,兩位公公都是滿臉莫名,容景睿走到何公公身邊,嗅了一下那香,臉色越發難看,低聲道:“於公公,將香熄了。”
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