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兩刻鐘,康熙沒聽出什麼新的東西,正打算走,卻又見外頭來了一個人,仍是穿著月白長袍,卻一眼看得出那衣裳是舊的,反覆搓洗過,越發偏向白色。
康熙習武,眼力好,甚至看到了那衣裳起了毛邊。
這是個家境艱難的學子。
他推測出來後,又覺得不對勁,進京趕考的多半是舉人,自古都是「窮秀才、富舉人」,既如此,他怎會落得這般境界?
康熙生出好奇心,準備上前去打探,卻見身後這桌山東學子的動作更快,其中一人已經上前去迎了。
「子瑞兄,你可來了,裡面請。」
那寒酸學子亦是拱手,「無咎兄久等了。」
康熙耐心聽了一陣,才知曉那「子瑞」竟是四川來的學子,再細聽下去,眉頭越發緊鎖。
四川離雲南極近,先前也受到了吳家軍的騷擾,戰事導致那一帶人口銳減,土地荒蕪。在前年的時候,那片土地就重回朝廷控制,他以為會逐漸修養過來,沒想到竟是十室九空,哪怕地主鄉紳家裡也是有田無人耕。
所以這趕考的學子,才會如此寒酸。
康熙示意胤礽起身離開,走出茶館。
梁九功嘆了一聲,上手輕拍胤禔,「大公子,老爺和二公子準備回府了,咱們也回吧。」
胤禔想當然的反駁,「回去?可我還沒聽完呢。」
片刻後忽然回過神來,「回府?阿瑪和胤…二弟已經走了?」他張望一圈,果然不見蹤影,心中懊惱無比,慌忙追出去,「咱們趕緊去追。」
路上康熙沉默了許多。
這算是雲南大捷以來,對他的第一次重大打擊。
當年撤藩,全賴他一人堅持,朝廷大半官員都不信任他、讓他再多忍耐幾年。是以這次打了勝仗,他才那麼激動,他的信心空前膨脹。
朝野上對他一片讚譽,誰料出宮後,竟聽到這些話,是他的無能呀。
肉眼可見,康熙的心情很差,眾人都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
康熙忽然停下,看向兩個兒子,「胤礽胤禔,依你們看,如何能解四川的困境?」
「胤禔,你是老大,你先說。」
胤禔都快哭了,皇阿瑪你不是說今天出來感受民間過年氛圍嗎?怎麼突然就開始考校兒子了?還有那四川,四川又咋了?
康熙看到他那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就嫌棄得很,要不是在大街上、要不是自己親生的,他一腳就踹過去了。
胤禔看向胤礽,期望弟弟能給自己提點提點。
胤礽收到自家大哥可憐巴巴的眼神,看向康熙,康熙沉默著,他便知曉皇阿瑪是希望自己幫一幫大哥的。
皇阿瑪最希望的就是兄弟友愛、互幫互助了。
於是他上前,將先前幾個學子議論的事情說與胤禔聽。
胤禔聽完,開始思索。
他是粗心馬虎,但還不至於是草包,片刻後便有了應對之策。
「阿瑪,兒子以為四川如今就是缺少人口,那咱們就把牢裡的罪人放出去,送到四川耕作,不就好了嗎?」
「那些人關在牢裡,日日需要朝廷供應米糧、不事生產,反倒是累贅,倒不如趕到四川,當地既有了勞動力生產,您在民間也有了寬厚的聲譽。」
這個回答,真叫康熙意外。
「你倒是有幾分見識,都說到了點子上。」
康熙看向大兒子的眼神裡總算多了幾分讚賞。
胤禔又揚起了笑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若是有尾巴的話,這會兒肯定搖得極為歡樂。
胤礽可就沒那麼高興了,他原也是想的這個主意,沒想到被大哥搶先說了,自己再說就是拾人牙慧,皇阿瑪也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