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揚並不理我,黑著臉三兩步跨上前,渾身輕顫:「魔尊……」
我連忙解釋道:「我也不曉得怎麼會這樣,可我法力有限,你快來看看他還有沒有救……」
君揚一把將我推開,閉目為宴安傳送法力,半響,他緩緩睜開眼。
我道:「如何了?」
君揚看著我,紅瞳如血,語調沙啞:「原來你這個人,當真是沒心的。」
我一愣:「什麼?莫非你認為,宴安是我殺的?這其中可有天大的誤會,我……」
君揚將宴安緩緩放平,道:「嬈音,也是你殺的,對不對?」
這質問實在是莫名其妙,我看一眼躺著的還生死未卜的宴安,儘量耐心地回答:「不是。以你的水平,不至於看不出來,她是那個蟲精殺的吧?」
君揚道:「是啊,可那蟲精,卻是寒崚所殺,對吧?」
我可算明白君揚的意思:「依你之見,我順水推舟,讓蟲精殺了嬈音,再與寒崚聯手,將宴安帶回來殺了?」
君揚冷冷地看著我:「不是嗎?你從以前開始,就是寒崚的徒弟!」
我不語,君揚站起來,握住我的肩膀,可以說是撕心裂肺地吼道:「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誰嗎?!你是寒崚的徒弟!你是我的師父!你唯獨不是柳若!」
我道:「我不是你的師父,你的師父……早已死了。」
君揚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多希望,我的師父索性就那樣死在煉妖壺中算了。這樣,我對她仍是滿心愧疚,又恨……又愛。」
我抬眸去看君揚,君揚望著我,眸中隱有淚光。
我挪開視線,道:「……我不是你的師父,也沒有殺嬈音與宴安。」
「你一定不知道,忽然曉得最親之人,是殺害自己雙親仇人,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君揚道,「我……從未見過父母,自幼在魔蘊中長大,離開魔蘊後,第一個見到的便是你。即便曉得是你殺了我的父母,我也……」
我道:「我不是若朦,但我確實曾是寒崚的徒弟,是個神仙。神仙與妖魔,本就勢不兩立。」
君揚扯了扯嘴角:「你說的不錯,反倒是,一直心軟的我,才丟了魔界的面子。」
在我心中,君揚早已不是我的徒弟,但這話說出來,卻仍讓我心中萬般不是滋味,若是時光從頭回溯,那日我聽了碧落的勸,不曾將他撿回家,他有他的命數,我有我的路途,該有多好。
君揚沉默片刻,又道:「我知道你不可能是柳若,但魔尊開心,你似乎也很開心,竟覺得這樣也不錯。我父母在魔蘊中,唯一留給我的話,便是要振興魔界,摧毀天界,殺了寒崚神尊,和他的那個徒弟……而魔尊是魔界唯一的希望,可如今,這希望卻徹底毀在了你的手上。」
我道:「宴安確然不是我殺的,若我能下得了手,他早就死了。」
君揚看著我,道:「那,他死了,你怎麼一點也不難受?」
我一愣:「宴安是天帝之子,還是魔胎,不可能會這麼輕易死去。一定會有別的辦法的,只要寒崚回來,想必就能救回他……」
若實在不行,還能讓寒崚用他自己的法子,將宴安從此變為凡人,總而言之,無論如何是死不了的。
君揚看了我半響,緩緩道:「師父,讓我再喊你一次師父。」
我道:「我……不是你的師父。」
君揚點了點頭:「你說不是,便不是吧。如今魔尊已死,我也不知還能去哪裡,或許從此便待在魔界,再不出來。師父,抱一個吧?」
我下意識要拒絕,然而看他眼中隱隱的淚光,又有些於心不忍。
我嘆了口氣:「我不是你師父,宴安也不會就這樣死去,你不必太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