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良久沒動，隱在暗處看不清樣貌，顧小芸沉不住氣想下床將蠟燭點亮，可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那人上身前傾，手肘擱在膝蓋上，臉龐緩緩地從黑暗中露了出來。
他膚色如玉，五官立體，長睫垂下淡淡陰翳，整個人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清冷疏離。
“嫂嫂，是我。”
“六郎啊，你，你坐在那兒幹嘛，黑燈瞎火的，怎麼不點燈？”
裴卿言嘴角微勾：“有些話暫時不能在大庭廣眾下去說，而有的事也不適合光亮處做。”
他像潛伏已久的狼，雙眼幽深直勾勾盯著她，讓她心裡直發毛。
“你想說什麼？又想做什麼？”
裴卿言沒回答她，反問道：“你為什麼要答應他？”
顧小芸一愣，瞬間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
“六郎，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的確我現在還是裴家婦，你要是覺得丟人，你便替大郎給我一紙休書，我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的。”
“留在裴府對你來說不好嗎？我何事沒有答應你，你還想讓我怎麼做？”
話說到這裡，顧小芸不想走也得走了。
“你很好，真的，只是我也有我的生活，人生本就是一場緩慢的告別，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你真的要走嗎？”
裴卿言語氣顫抖，語氣帶有苦澀。
淚滴毫無徵兆地從眼角滑落滴在地板上，暈開一小小的圓圈。
“你說過，不會離開我，要陪我一輩子的，你都忘了嗎？”
分明不顧一切闖進我生活的是你，分明不留餘力一次次救我的是你，分明讓我牽腸掛肚的也是你。
可這樣的你為什麼在遇見陳洛後想要離開？
為什麼要在闖入我荒蕪內心的時候沒有絲毫預兆拋棄我？
少年眼眶泛紅，眸裡是化不開的哀傷。
“我……我沒忘……”
誰知聽了這話，裴卿言忽然暴怒：“你撒謊！”
他抬起頭，月光下，他眼角的淚格外刺眼，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眼睛紅彤彤的。
“可這就是人生啊，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你活了兩世難道還沒看透嗎？”
顧小芸心中酸澀，她忽視腦海中系統的尖聲阻止，忍不住上前擦去他臉上的淚。
“你執念太深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你要學會放下啊。”
裴卿言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手，一遍遍地確認她眼神裡的憐憫和心疼。
她不是該對自己疾言厲色嗎，為什麼要露出這種關心自己的表情？
哪怕是虛與委蛇，哪怕是曇花一現，此時擁有勝於一切。
他猛地抱住眼前的人。
“求你，不要不要我。”
他經受不起她再次離他而去。
手臂收緊，生怕顧小芸會掙脫逃開，他下巴抵著她的肩膀，眼淚無聲滑落，融進顧小芸的衣服裡，灼燒她的面板。
顧小芸遵從本心，沒有推開他。
哪怕系統尖叫聲不斷。
他們倆就像是兩條溺水的魚，緊緊相擁，試圖抓住最後的一絲氧氣。
她耳朵癢癢的，密密麻麻全是親吻。
顧小芸一激靈，她稍微離開他。
“你做什麼！”
“你說，你不會離開我。”
話一落，他猛地覆上來，暴風雨似的吻落下，帶著不容拒絕的瘋狂，她的手也被他壓住，手指一點點扣進來，直至十指相扣。
“唔……”
裴卿言重複著動作，從唇一直到肩膀。
“快說，你不會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