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一個多月,劇組的拍攝就進入了尾聲。
這日午後,吳峰導演安排了最後一幕場景的拍攝,也是顧允琛戲份的正式殺青戲。
這一幕名為重逢。
……
春日的太陽到了下午四五點時雖然已經沒有什麼威力,但看著還是金光燦爛的。院子裡的老樹上,樹葉間颯颯作響。
姚秀彬躺在院子裡的躺椅上曬太陽。
今年已經是戰爭結束的第五年了。
五年前,原政府的軍隊敗退,集體從順港撤離。當時的姚秀彬剛聽到這個訊息,手裡的菜刀瞬間就掉在了地上。
他心裡惶惶,完全無法再冷靜思考。姚秀彬當即收拾好包袱,到鎮上跟自己已經當了鐵匠學徒的弟弟說了一聲,就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去順港的路。
姚秀彬長到這麼大,出過最遠的一次遠門就是隔壁的城鎮。此刻的他,連順港在哪裡都不知道,就生出無盡的勇氣想要去找人。
他一路上坐車,走路,啃幹饅頭和餅子,向路邊的店家討水喝。他不斷地找人問路,走錯過很多次,終於在半個月後抵達了順港。
那時順港的碼頭旁排著一艘艘的大船,天空灰濛濛的,放眼望去,人山人海。登船的人,送別哭泣的人,維持秩序計程車兵,還有亟待運送的物資,所有的這些擠得碼頭幾乎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他學著所有送別的人高聲喊著季子成的名字,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匯入了人聲鼎沸的洪流中,連一絲水花都沒有翻起來。他擠入人群不斷尋找,看每一張臉都像他的子成,但是每一張臉都不是他的子成。
直到所有的船開走,碼頭上的人都走掉之後,姚秀彬也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他跌坐在骯髒雜亂的地面上,只覺得自己整個人的精神氣全都被抽走了。他呆呆地望著平靜的海面,從早坐到晚,才終於像狼狽的喪家犬一樣逃回了自己生長了這麼多年的村落裡。
姚秀彬出行一趟,回來瘦了好幾圈,嘴唇乾裂,渾身狼狽,雙目無神,一到家就大病一場。直到看到專門從城鎮趕回來,一臉擔心的弟弟,姚秀彬才努力打起精神來。
不管有沒有見到人,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樹葉綠了又黃,花開了又謝。
姚秀彬等了一年又一年。
如今已是第五年了。
姚秀彬躺在躺椅上曬著太陽,有些恍惚地想。
原來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等了這麼久,從一開始的焦躁,徹夜難眠,到如今的心如止水。
不過他的思念卻沒有就此停止。
五年間,不少街坊鄰居要給他介紹適齡的姑娘或是死了丈夫的寡婦,都被他拒絕了。姚秀彬心裡有人,不想耽誤別人。好在街坊鄰居通情達理,見他執意不肯,也就作罷了,平日裡還對他多有照顧。
他的弟弟現在在城鎮上開了自己的打鐵鋪,也已經娶妻生子。對方每每來看望他的時候,總是欲言又止。
姚秀彬知道他想說什麼。
他在堅持什麼呢?他在等待什麼呢?說不定那人早就已經在海對岸找了別人,說不定那人早就將他忘記了。
可姚秀彬寧願對方是這樣。他寧願他們之間是生離,也不願意兩人是死別。
這樣他好歹還能想象,想象對方過得不錯,身邊有人照顧,這樣他的心裡也會安穩些。
暖黃的陽光將姚秀彬的周身罩上了朦朧的光暈,就連發梢都被照得微黃。
他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就要睡著了,陽光將他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
一陣風起,頭頂的老樹颯颯作響。
陽光照的人很舒服,周遭的環境也很靜謐,姚秀彬感覺自己快要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