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風聲雖不如先前那暗器可怕,卻也快到驚人,幾乎剛剛響起,就呼嘯到近前。
邰世濤甚至連行走路線都沒改變,只遙遙奔向前方接應的人,馬上他中箭,就把姐姐扔出去,希望他們來得及接住……
“噗。”
一聲悶響,是利器入肉的聲音,邰世濤卻沒感覺到疼痛,甚至沒感覺到逼近的風聲。
巨大的風聲,在他身後一丈之地,因為遇上阻礙,被逼停。
那阻礙……
邰世濤回首,就看見石山腳下,那盲人少年正對他張開雙臂,他的姿勢充滿保護,而他胸前,一截銀紅色的矛尖,尖銳地透出來。
半山上錦衣人神色驚愕。
邰世濤顫了顫,眼看著那少年眼底光芒漸漸滅了,然而那清瘦溫柔的臉容上,神態依舊平靜,甚至微微動了動唇角,似乎還想給出一個安慰的微笑。
邰世濤忽然想起,這一路逃亡驚險,他竟然到現在都沒來得及問他的名字。
一路扶持,一路相救,但到死,他都不知道他的姓名。甚至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拼死相助。
邰世濤這一刻忽驚覺自己的自私。
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也許,讓他內心深處,對這樣的人,依舊是厭棄的。
然而這個被他厭棄的人,此刻在他身後,張開雙臂,像要給他一個最後的擁抱。
這一生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的人,終究放棄了可以觸及的下半生幸福,代他擁抱了死亡。
那黑夜的相遇……無聲的相擁……假鳳虛凰的做戲……滾熱的米湯……三人同食的剩飯……他給出了他的全部,卻從無獲得勝者為王。
邰世濤眼前模糊,看不清去路來路。
太史闌也回過頭去,認認真真看了那少年一眼。
隨即她忽然道:“我是太史闌。我答應你,取締靜海、乃至天下所有的小倌館。”
盲人少年的身子震了震。
“如果你是犯官家屬,家族確有冤情,我會為你家族平反。”
女子清晰冷靜的聲音響在清晨淒冷的海灘上,伴隨海濤撞擊黑色的礁石,四面靜寂如死。
他唇邊似有笑意。
一陣風過,他輕輕倒了下來,臉埋在沙灘上,將那最後一抹笑容,銘記在大地深處。
或許相遇是命,用命博一場黑暗沉淪的救贖。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聽見太史闌最後一句話沒有,或許聽見,或許沒有,然而那縷笑容,證明他最後一刻的安寧。
邰世濤模糊的視線移上去,看見半山上,錦衣人沒有追下來,卻忽然取出了一張弓。
一眼看去弓似乎很小,通體火紅,十分華貴,錦衣人指間一枚銀箭,在黑暗中熠熠閃光。
這種東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想必錦衣人也被那暗器和虎奴的失手激出了怒氣,終於拿出了殺手鐧。
“扔我!那邊!”太史闌聲音急促。
她指的方向是大船邊,幾艘用來海上運送的小船,此時要等大船放下踏板牽引上船,已經來不及了,錦衣人剛才那一箭兇猛無倫,射程足可到達大船腳下,何況沙灘上本就無法太快奔行。
此時也有人等不及踏板,從大船躍到小船上。
邰世濤毫不猶豫,衝前一步,一抬手,將太史闌全力擲出。
太史闌身子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落向小船,小船上有人竄出,凌空接住了她。此時第一箭已到,銀光一閃,電射太史闌背心。
那人橫刀,刀光如雪,鏗地一聲火花四濺,箭狠狠撞上刀,箭上巨大沖力撞得持刀人蹬蹬後退兩步,黑髮被箭風割裂,落在唇邊。
她狠狠咬住黑髮,站在沙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