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歲啟蒙,日宸殿裡師傅一遍遍和他說的“撫民萬方,天下共治”“得民者,以得其心也”“得百姓之力者富,得百姓之死者強,得百姓之譽者榮”“王者以民為基”“夫民,國之基也”……一大堆冠冕堂皇碎碎念,都不抵這兩個月在太史闌身邊,親眼看見,親耳聽見,親自體味,來得深刻而永生不忘。
刀拔出。
“噗。”
鮮血激射,噴在不知躲避的景泰藍的小臉上,濃重的血腥氣刺激得他要吐,要哭,他也真的哭了——不是傷心,也算不上多害怕,他還太小,渾渾噩噩不知太多人間滋味,卻忽然就覺得想哭,眼淚嘩啦啦落下來,將小臉衝出兩道粉紅的溝。
西番兵踉蹌一下,景泰藍翻身後退,他並不知道這個人會不會死,卻知道此刻自己危險未過,一邊哭一邊抹著臉一邊向煙多的地方跑,小小身影不過一閃,已經沒入濃霧中。
那西番兵暈倒在地,他沒死,景泰藍畢竟力氣太小,也不可能摸準心臟要害,不一會兒,又一個西番兵衝了過來,他身後有亂箭飛射,也不知來處,這人一跤被地上的西番兵絆倒,罵了一聲,正要爬起,忽然眼神一直。
面前不遠處,有一隻小靴子,軟緞鑲金,綴滿寶石!
這人立即伸手去抓。
一隻小影子忽然衝出來,抓著個長長的布包,對他眼睛就撒。
一股白霧騰開,都衝到他眼睛裡,那人慘叫一聲,捂住眼睛蹲下,滿頭滿臉的白灰。
小影子奔到他身後,雙手抱著一根木棍,使盡全身力氣,“砰”一聲掄到他耳後。
西番兵應聲仰面而倒。
景泰藍爬上他身子,拿走他手裡抓的靴子,託著下巴回想了一下麻麻再三教過的各種整人手段,選了比較好用的一種,把小靴子放到那人胸前,又掏出匕首,從靴子底戳進去,尖頭朝上,正好被靴子邊擋住。
然後他又躲到一邊。
不一會兒,又一個西番兵奔過來,這一處是比較偏僻比較窄的山坳,大部隊還在外頭,來的人較少,都是被爆炸驚得不辨道路亂撞入的。
這人奔進來,煙氣漸漸稀薄,他一眼看見仰面朝天的同伴,胸口一隻綴滿寶石的靴子!
人為財死,這西番兵眼睛也紅了,立即撲過去拿——
“砰。”他忽然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跤,正跌在那暈去的西番兵身上,“哧”一聲,靴子裡藏著的豎著的匕首,瞬間刺入他胸膛。
他身後,一隻肥肥的小腳丫伸了出來,腳趾頭猥瑣的動了動……
半晌,景泰藍覺得安全了,一跳一跳地出來,伸手從兩具交疊的人體間,去抽自己的小靴子。
忽然那胸口中刀趴倒的西番兵,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腳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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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番主帥的屋子裡,腳踏弓正對著太史闌後心和李扶舟的前心,都近在咫尺。
坐在對面的耶律靖南,一臉殘忍的笑意,跳躍的燭火將他曠朗的神情染上一抹邪氣。
此時太史闌和耶律靖南隔桌而坐,桌子邊,太史闌右側,坐著李扶舟,因為他的面前要放置腳踏弓,所以沒有桌子遮擋。
太史闌凝視著金劍,忽然道:“你信我麼?”
李扶舟似是知道她是對自己說,立即答:“永遠。”
“哪怕涉及生死?”
“我很欣喜這樣讓你知道我對你的信任。”他微笑。
太史闌似乎在出神,隨即道:“那麼你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管。”
“好。”李扶舟果然閉上眼,唇邊一抹笑容未散。
耶律靖南有點佩服也有點嫉妒地看著兩人,冷笑道:“她騙你閉上眼睛,不過是要你死得舒服些,倒也算有心。”
李扶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