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呢,以前住的那房子才叫簡陋。冬天漏風,夏天漏雨,有時候雪下大一點,我們都怕房子被壓塌。
這些倒也沒什麼,我最怕得就是那些蛇蟲鼠蟻,一到夏天就像開會一樣,連個安穩覺都睡不了。”
豆大的淚珠從顧穎雙頰滑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這一家都是過得什麼日子啊,這哪兒是人過的日子。
簡直比她們下放的時候過得還苦。
她們那會兒有人照應著,雖說下放,也能過得去。
心疼地說:“你們受苦了。”
許雲蘭拿出洗得乾淨的手絹遞過去,“你別哭,我們不苦,真得一點都不苦。”
苦得是前世,這一世她已經努力改變了很多。
顧穎擦了擦眼淚,鼻尖依舊通紅。
淚盈於睫的樣子,讓那英姿颯爽的臉上多了幾分柔軟。
溫聲道:“傻丫頭,你們怎麼這麼樂觀?”
話音剛落,張慧芳先一步到家。
張慧芳本想拿了瓦罐先去公社食堂打飯,沒想到家裡來了客人。
顧穎忙站起來,叫了一聲:“嫂子……”
張慧芳疑惑道:“你是……”
顧穎簡單地說明來意,“是這樣的嫂子,我聽陸時檠那孩子說你們家有一隻龍紋銀鐲,特意趕過來看看。三十五年前,我母親生我大哥時遺失了一隻,這龍紋銀鐲本是一對,你看我也有一隻鳳紋銀鐲。”
跟是實在人說話,不用拐彎抹角。
所以顧穎拿出了十二分的真誠。
不過,顧穎並沒有直接說出懷疑許國華是自己親哥的事,還沒看到龍紋銀鐲,還沒有進一步確認,不想給她們不必要的希望。
省得萬一不是,到時候她們會很失望,主要是也怕自己會很失望。
張慧芳是個聰明人。
即使顧穎沒說到真相,也猜到一部分。
銀鐲關係到丈夫的身世,如果不是他的家人,根本沒人會千里迢迢趕來只為看一下銀鐲子。
再者,這姑娘一看就不像普通人;一般二般的人,可沒這通身的氣質。
跟顧穎又聊了一會兒,才把許國華那隻銀鐲子拿了出來。
這隻銀鐲子已經被清洗過,早就沒了陳大妮沾染上的臭味。
顧穎把兩隻銀鐲湊到一起看了看,不管是做工的精細程度,還是龍紋鳳紋的雕刻痕跡都一模一樣。
拿放大鏡看了看,又看到龍紋銀鐲的內側寫了一個極小的“顧”字,若不是知道傳家物裡有這個字,沒人會注意到這個篆刻。
顧穎不止一次聽父母提到過龍紋銀鐲,丟了甚是可惜。
沒想到還有“狸貓換太子”這出戏。
早年間,顧家家境優越,父母也是知識分子。
不過因為打仗才會拖著笨重的身子四處奔走,當時父親還找來一個待產農婦做奶媽,以備不時之需。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兩人同一天生產,生產之際正好趕上空襲。
準備做奶媽的農婦生產後還有體力,直接抱著孩子走了。
適逢戰亂,父母也沒多想。
而且家裡貴重物品不少,誰也沒在意銀鐲是什麼時候丟的。
再發現時,已經過去很多天。
壓根兒沒想過,那麼淳樸的農婦會做出偷雞摸狗的事。
許國華下班回來,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年輕姑娘正拿著兩個銀鐲發呆,愣在門口。
這個姑娘的側臉,和安靜地坐在一旁不說話的女兒竟然如出一轍。
連下巴的弧度都有些接近。
不禁暗想女兒長大後是不是也像這麼漂亮,如果是的話,那他就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