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忽然變大,匯成小溪,將父親的骨灰沖向下水道,我拼命往回攏,灰褐色的泥水從指fèng間流逝,毫不留情,我只抓到幾粒骨渣。
沒能完整的將父親帶回去,而讓他處於這樣的境地。我有罪。
沈默生和我一起跪在地上做徒勞的掙扎,天還在下雨,什麼也握不住,我將罈子的碎片一塊一塊撿到包裡,然後她牽著我回賓館。
她將我從兵荒馬亂的世界帶出來,帶到一個有秩序,有未來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躲在被窩裡哭,胃痛的厲害,好像下一秒就喘不過氣,我告訴自己,再也不要流無謂的眼淚,要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活著。
我知道她沒有睡著,但她也沒有說話。她如同她的名字,沉默著不出聲,但十分安全可靠。風聲雨聲,鐵馬冰河入夢來,我渾渾噩噩,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再次醒來是被沈默生晃醒的,她的聲音帶著悲傷:&ldo;你發高燒了,起來趕緊把藥吃了。&rdo;
我甚至感覺不到藥的苦味,囫圇吞棗地將其吞嚥下,躺在床上,感覺全身濕透,發臭了。
她提議再留一天,我拒絕了這個方案,匆匆洗了個澡,換了衣服,背著包前往火車站,坐著搖搖晃晃的火車回家。她在我身旁,困的頭往下一點一點,身體傾斜,似乎想要尋找一個依靠,但每逢她的頭快要碰到我肩膀時,她就會驚醒,然後再度將自己的身體擺正,周而復始。我很想直接將她的頭按在我肩膀上,但我什麼也沒有做。
我們在火車站分道揚鑣,她回學校,我去醫院,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等著我去處理。
離別之前,她神色認真,對我說了一句話:&ldo;挺住就是一切。&rdo;
這六個字我記了一生。
☆、番外:當你離開(二)
插pter 48
公司破產,家裡能抵押的東西都抵押了出去,我找新的住處,從前八百塊都不當回事,現在也需要仔細打算,我提議退學去打工,被大姐一巴掌打回來,她警告我:&ldo;別想著退學。&rdo;
有什麼辦法?
大姐向學校打了申請休學一年,我和她一起將家裡的爛攤子收拾好。她勒令二姐不許退學不許休學,之後辦助學貸款,開證明,申請補助。找墓地,將父親安置好,在母親出院我們搬到學校附近租來的房子裡。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頂層的閣樓,沒有裝修過,水泥牆,兩間臥室,一間有空調,我讓媽媽和姐姐去住,自己住在另一間,有個大陽臺,但陽臺和臥室沒有門也沒有窗簾,冬涼夏熱。我從二手市場花了五塊錢淘來破電扇,熱的不行的時候開啟,它吱吱呀呀地吹,搖頭晃腦,彷彿下一秒就要報廢。
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會過這樣的日子,意外的,我竟然適應下來。大姐去做家教,每天回來累的話都不想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能、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混帳,我開始好好學習。只要我坐下來,想到大姐的辛苦,我就不可能將別人用寶貴青春換來的喘息時間用來玩耍,我只能拼命。
我開始有些理解沈默生,理解她多年為何這麼自律,堅持向上,因為別無選擇。她理解規則早於我,對於規則的運用也比我嫻熟,我向她請教方法,問她學習上的難題,她沒有藏私,全部授予了我。
平時她依舊冷淡,獨來獨往,學習太累了就去跑步,或者在走廊上看著操場。我透過窗戶看到她,夕陽的紅籠罩在她身上,讓她整個人顯得暖了一些。廣州之行後她比從前疏遠了我一些,這讓我疑心那只是一場夢,我憑空臆想,滿足一顆尋找救贖的心。後來我看到班主任的眼神,我知道原因了。
媽媽身體好了些,大姐回學校,每個月會匯錢回來。媽媽拿到第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