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不是說,這些年虧了我,如今扶上馬還要送一程的麼?兒子聆聽您的訓示還沒聽夠,您怎能就這樣忍心撒手扔了兒子和母后賓天了?!”
雖然難過,雖然恨不得伏在明德帝身上痛哭一上一天一夜,時間卻是不夠了,李天祚聽到門外紛亂而來的腳步聲,知道是禮部和欽天監的人到了,他本是九五之尊,不必跪拜,卻依然按著人子的禮節,最後在明德帝駕前大禮參拜了,才起身拭去淚水,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君主。
門外紛亂的跪拜聲響過,承平帝穩了穩心神:“進來。”
承平一年,執掌大盛江山二十六年的明德帝駕崩,這位上承太祖開國,下繼承平盛世的皇帝,在後世青史中留下的筆墨並不太多,若論武功,他比不上開過皇帝太祖爺,論文治,他也比不得自己的兒子,被後世稱為“創萬代盛世之基”的承平帝李天祚,但是所有的史書裡,都有一句話,明德朝,是大盛興盛之始,是明承盛世之基。
這位帝王一生平和溫潤,從不好大喜功,數次未雨綢繆,消弭戰禍於未起,人們總愛說他是文治天下,卻忘了禍亂邊關數百年的北狄之禍,正是完結於明德年間。
欽天監定好了日子,翊盛城便開始為大行皇帝舉喪,頭兩日是皇族重臣和內命婦祭拜的日子,如箏等人也只是在家裡著孝,蘇有容在宮裡盯了兩日回來,如箏看著他發暗的眼底,下巴上的胡茬,心裡也是一酸,趕緊操持他梳洗了一下,又讓他去歇息,蘇有容搖搖頭坐在桌旁,嘆了一句:“不必了,祖父和父親還在宮裡,我換身衣服還要入宮,明日是外命婦祭拜的日子,你好好服侍著老太君和母親吧。”他喝了杯茶,又嘆道:
“如今我看聖上也是方寸大亂,大行皇帝剛剛賓天,太后娘娘又執意不穿素服,要為大行皇帝陛下殉葬,急的聖上都帶著百官跪求了,太后娘娘卻還是轉不過心思,如今聖上和皇后娘娘都急的不行……哎!”
如箏心裡一驚,眼淚便落了下來:“太后娘娘和太上皇情深意篤,想來一時是受不了……”
蘇有容垂眸嘆了一聲:“大約是……”心裡卻忍不住又想到凌家,會不會太后正是怕朝臣們口中的“外戚干政”才出此下策?這正是承平帝擔心的,也是眾人的無奈之處。
蘇有容剛起身要走,卻被如箏一把拉住,她抬頭看看蘇有容,猶豫了一下才咬唇說到:“夫君……太后娘娘是我表姑母,我深知凌家女兒都是執拗的性子,如今你們再勸,也未必管用,我倒有個想法,只是怕說出來添亂,你斟酌著看是不是稟了聖上……”
蘇有容卻是眼睛一亮:“你快說!”
如箏點了點頭,嘆到:“太后娘娘剛烈,未必會聽陛下的,不過我想著,若是讓成王殿下去哭求,太后娘娘疼惜孫兒,說不定會回心轉意!”
蘇有容雙手一拍,一把將如箏摟在懷裡:“對啊!果然還是你們這些女子心細,我們怎麼就沒想到,我這就進宮去稟了陛下,這辦法興許能成!”
如箏也是擔驚受怕了一夜,第二天隨老太君入宮祭拜了,看著上位終於穿了重孝的凌太后,和旁邊一身孝袍,哀哀哭泣卻是寸步不離自家皇祖母的成王李廣睿,才知道大約辦法是成了。
按禮內命婦是要一直在靈前跪著的,外命婦們卻是一日在三個時辰上痛哭致哀,辰時的奠禮過後,如箏便扶著老誥命慢慢離開了中極殿,隨著大家向外命婦們暫歇的偏殿走去。
老太君是深受明德帝恩德的,此番已是哭的渾身脫力,如箏也哭的頭暈眼花的,祖孫二人的腳步就略慢了些,冷不防斜刺裡衝出一人,嚇得周圍的命婦們紛紛躲避,如箏低頭看時,卻見是一身重孝的順王良媛蘇芷蘭,此時她緊緊拉著老太君的手,滿眼狂亂地叫著“祖母”,如箏看她表情就覺得不對,緊緊攙扶了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