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去頭上的釵珠,遙生揉了揉頭髮。去床上歇息,一切似是輕車熟路,就像是,她已在此處生活過多年。
也確實是多年,遙生難以適應。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去客房休息,在這間屋子裡,有過太多的回憶。上一世,長寧因為邊陲流民之事出謀劃策有功,皇上也是賜下了這座宅邸。
就是這張床,她們有過太多次的痴纏,一想到那些曾經,遙生便止不住地毛骨悚然。躺在枕邊的人,日日夜夜對她都是隱忍偽裝。明明是沒有絲毫愛意的人,卻可以一臉深情地與她山盟海誓,沒有情的放縱,她也能樂在其中,長寧,就是這樣一個可怕的人。
遙生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攏了頸下柔軟的長枕難以適應。長寧從小枕到大的那支玉枕如何不見了?那時,遙生記得長寧不論去哪都會帶著,唯一疏漏
的一次,那人發了天大的火氣。
這夜註定煎熬,遙生輾轉難眠,枕頭難以適應,又要提防著寢殿有人闖入。只要一閉上眼睛,過往發生過的種種都一幕接著一幕在腦海中流轉。記憶不會分好壞,可腦子裡的長寧卻總是猙獰,只要她稍稍鬆懈,長寧就會執劍刺來。疲倦到了極致,當遙生再一次被噩夢驚醒,掙扎著起身時,天已濛濛而亮。
遙生捂著胸口喘息不迭,前心後背濕潮潮地出了一層冷汗,一整夜她都未能安睡。
整夜的煎熬令遙生一秒也不肯在屋子裡多呆,倉皇推門而出,不想習音已是侯著了。
「蘇千金早。」習音的話透著陌生人之間的客套。
「公主呢?」蘇遙生倦怠揉了揉太陽穴。
「公主還未起,奴伺候小姐梳妝吧。」習音屈身一福禮。
「借浴房一用。」蘇遙生只覺汗著難受,便跟隨著習音去了浴房沐浴更衣。
才是洗了不一會兒,夜裡的疲乏就更加明顯了,溫熱的湯水一泡,遙生點著頭生了睏意。
身體是乏累的,心卻一刻也未有鬆懈,正丟著盹,屋外又傳來了那聲音:
「嗖——嘣!」
瞬息驚醒,遙生詫異尋著聲音望去,長寧,莫不是瘋了?
清晨的霧氣正濃,將天色壓得稍暗,指尖已不似昨日那般刺痛,長寧經過一夜的休整,也沒了先前的疲乏。低頭握了握拳頭,又去箭袋裡抽了一支箭搭弓。
神清氣爽,長寧竟然覺得自己有些開竅了,遠處的靶子插了一支支箭矢,雖然談不上百發百中,但十之八九也可以沾上邊兒了。雖然還差的很遠,長寧卻有了些許自信。
眉目間漸生威嚴,長寧的動作日漸熟稔,安常侍才是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長寧手中弓已是飛出了三支箭矢。漸入佳境,長寧絲毫不受指尖刺痛的影響。
直到……
「長寧!」是那人的聲音又急又怒。
「嗖——」箭矢偏了十萬八千里。
長寧一愣,收了弓轉頭望向遙生。目光凝滯,長寧斂了眉將長弓丟去了安常侍懷裡。
「頭髮還濕著,遙生莫要貪涼。」長寧走去遙生的身邊,面上的神情似乎比遙生還介意。往背後去望,見頭髮濕漉漉披著還在滴水,才
換的衣衫正潮,黏在遙生背上,想也知道那人此時並不舒服。
遙生卻握了長寧的手來瞧,挑破的地方爆起了一層皮,粗糙地不像是少女該有的指尖。紅的紅,紫的紫,長寧卻是一臉毫不在意。
「不是要你安生歇著?」遙生簡直要崩潰。
「歇了,歇好了。」長寧茫然,卻脫了自己的外衫披在遙生肩頭。一晃兩栽,長寧仍記得遙生高過自己時的那種威壓,如今那人卻比自己矮了不少,明明是還是兇,卻少了許多壓迫。
遙生扶了額頭,只覺得被長寧氣到生煙,冷著一張臉,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