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然這是最合理的猜測,盛煜野再怎麼想也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喜歡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生下來的孩子?」
真的有這麼大度寬容的女人嗎?一心為了丈夫,什麼都願意做?
「才不是。」雁聘嗤之以鼻,「她只是痛恨自己沒長出來屌而已,自己生不出來,就用別人生出來的滿足自己,好像自己也能擁有了一樣。」
看到盛煜野輕輕地蹙起眉,她誤解了對方表情的意思,於是笑著道:「好,我知道是我粗俗了,可能是不小心誤傷了你。那換個名字?」
「精神牛子?」
沒忍住笑出聲,盛煜野搖搖頭,很坦誠道:「如果我是你,變成鬼之後,會恨不得把他們全部都大卸八塊的。」
真的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合格的父母。
「其實也還好,」然而一向被畏懼的狠辣女鬼,在面對這個問題上卻顯出了意外的包容性,「做鬼之後見得多了,會發現其實他們對我已經算是不錯,起碼沒少我吃,沒少我穿,甚至還給我找了個新家庭撫養。」
雖然絕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畏懼法律的約束,但到底確實是讓她活了下來。
雁聘的臉上是無關緊要的漠然:「能讓我上別人家的戶口,應該就是他們為我花的最大也是最多的一筆錢。畢竟,我在小的時候甚至連戶口都還沒有呢。」
「他們的死我也沒插手,都是死在別人的手裡,個人都有個人的冤孽。很遺憾,我沒能幫上任何忙。」
她就只是看著而已。
盛煜野也沒有問,她嘴裡的幫忙,到底是幫自己慘死的親生父母,還是幫殺掉她親生父母的那些人。
搖了搖頭,雁聘掰著指頭算一下,「這樣看起來,唯一真的傷害我的人也就只剩下午棘和巴鬱,偏偏連他們都死得那麼慘,我連他們魂斷後去報復的念頭都沒有,畢竟他們要去的地獄可比我下手要來得狠多了。」
「問題是,」她跳在沒有點火的灶臺上,悠悠噠噠地晃了晃腿,「我這對親生父母也根本不認我啊,這樣根本就沒有意義嘛。」
盛煜野仔細地看了一下她的眼睛,那裡面是真實的無所謂與平談,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怒火與憤怒,只是想站在一旁看著局外人的故事。
她原來是這樣子的人。
她本來就是這樣子的人。
她一直都是這樣子的人。
死也好生也好,愛也好仇恨也好,都是這麼漫不經心的東西和事,繞過去也不會掛心,消失了也不會在意。
她不曾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什麼痕跡,正如這個世界也不曾被她所在意。
「那我呢?」就在雁聘拍了拍屁股要起身走掉的時候,忽然聽到他這樣問。
雁聘疑惑地轉過頭去,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這一向平和溫柔的青年眼睛裡是更為隱晦的絕望,這種哀傷是非常清淡的晨露,一如他這個人本身,做什麼事情都是一種淺淡的顏色。
他實在是太淡了,沒有任何的攻擊性,所以在雁聘得知是他一手重擊了二四六日平臺之後,也隱約覺得詫異。
倘若沒有陰間的人插手,現在那些墮入地獄飽受折磨的人渣,早在小蘿莉簽訂的協約人幫助前,早在更早、更早、更早之前就已經死去了。
雁聘不會去找無關緊要的理由證明別的事情,她知道他這樣做絕對是為了死去的自己,然而她嘴巴里說這些是過去的事情,也希望對方不要再糾結。早一點能找回記憶,對於他們兩個被時光遺忘在原地的人,都能算得上是一種遲來的拯救。
畢竟已經時過境遷,她說不在意,也就可以真的不再在意。
於是她也忘記,理性之外也是有溫暖的情感存在,而這個人其實也是會有點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