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禹若有所思。
“郡主何嘗不是在看著您?”喬宥川繼續道,“她甘願跟著您不辭辛苦去林溪河谷,不辭辛苦在江都給百姓們診病,她離開北榮,並不只是為了躲避那北榮的小皇帝。”
“先生這話何意?”
“您一直在擔心她會覺得被利用,擔心她的安危,”喬宥川淡淡道,“可您想過沒有,若是讓她知道為了這天下的太平,她也出了一份力,她會不會感到欣慰?把她放在身邊護著,其實比哪裡都安全。”
蕭禹怔住了。
“再者,”喬宥川意味深長地說,“郡主雖然年輕,卻並非尋常女子。建安長公主和葉先生是何等聰明的人物?若他們真在意什麼葉記商號,又怎會不親自教導郡主掌管商號,而是交由一個來歷不明的青陽來打理?”
他踱步到蕭禹面前:“陛下想想,郡主跟隨陛下這麼久了,可曾見她問過一句商號的事?別說問了,她怕是連自家商號有多少鋪子都不知道。”
“這樣的人,”楚敘接過話頭,“陛下覺得她會在意什麼商號利益嗎?”
蕭禹怔在原地。腦海中浮現出葉南雪的點點滴滴:她冒著危險救治疫病患者,在冰天雪地中為將士們準備藥材,甚至連自己和她未認識前,她都盡心幫他治傷,雖然她當時沒有用麻藥,但讓他印象更加深刻。
這樣一個心懷天下的女子,他怎麼會覺得她會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陛下,”喬宥川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懇切,“有時候,成全一個人,未必是將她推得遠遠的。或許在您眼中,這是在保護她。可在她看來……”
“在她看來,這反倒是種輕視。”楚敘輕聲道。
蕭禹心頭一震。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卻映襯得他的目光愈發清明。
也許,他一直在瞻前顧後,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一個能為天下蒼生奔走的女子,怎會在意那些利益得失?他的顧慮,反倒成了對她的不尊重。
……
馬車在雪地裡緩緩前行。青陽騎馬在前開路,劍眉緊鎖。他知道,這看似簡單的一路北上,兇險重重。好在鏡月城已是鐵桶,只要熬過這一段路程……
可就在出城十里處,馬車忽然慢了下來。
“怎麼回事?”葉南雪掀開車簾。
這一刻,她的心瞬間凝固。只見茫茫雪原上,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正在朝江都方向蹣跚前行。寒風凜冽,可他們身上的衣衫單薄得令人心疼。
“孃親,我好冷……”一個稚嫩的哭聲劃破天際。
“乖,再忍忍,快到江都了。娘再給你暖暖手……”
葉南雪看見一個年輕的母親顫抖著脫下僅有的一件外衣,小心翼翼地裹住懷中痛哭的嬰兒。不遠處,一個老者在路邊咳出血來,卻仍在艱難地向前挪動腳步。
這滿目瘡痍的景象,讓她心如刀絞。這些逃難的人群中,大都是老弱婦孺。他們的男人呢?或許正在某個戰場上浴血奮戰,又或許早已長眠於這漫天風雪之下的戰場上……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一幕活生生地在她眼前上演。
“咚——”又一個老者重重倒地,再也沒能爬起來。他身邊的孫兒放聲痛哭,可那人卻永遠聽不見了。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啊!葉南雪的眼淚奪眶而出。這片飽受戰火蹂躪的土地上,多少百姓像草芥般活著。可即便這樣艱難,他們仍在尋找活下去的希望。
這一瞬,她似乎明白了蕭禹肩上的重擔。原來他要守護的,是這整片大地上的蒼生。
“回去吧。”她突然開口。
“郡主?”云溪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