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的頭髮溼漉漉的,赤裸著上身,腦袋上頂著一本還沒有拆封的《龍族譜系學進修本》靠牆站直了。
恰逢日暮,冷肅的風掀起原木色的窗紗,落地窗內垂下的吊蘭葉子把暗淡的陽光切成碎片。
和東京半島酒店毗鄰的就是如今天皇一家居住的皇宮,楚子航平靜地眺望過去,可以看到綠色的瓦頂、白色的牆壁和茶褐色的銅柱。
一隻黑色的渡鴉正張開雙翼,彷彿懸停在空中,楚子航的視線追隨著那隻逆著風去往不知何處的黑鳥消失在越來越近的夜色中。渡鴉被日本人看做是超度亡靈魂的使者,他們認為人死都會成佛,但是無法成佛的就會成為在人間徘徊行惡的怨靈,渡鴉的工作就是超度這些怨靈。與中國的說法不同,在日本,人臨死時有烏鴉在附近的現象被解釋為作為渡亡者的鴉,它們在一旁看守死者,防止他的靈魂變成怨靈。
其實楚子航也曾給自己找過一隻渡鴉,最開始是蘇茜,後來是路明非。
暴血這項禁忌的技術一旦開始使用就再也無法停止,就像一隻從深淵中伸出來的巨手不斷地拉扯著你墮向黑暗的深處。
從卡塞爾學院畢業的學生如果在執行部殉職,他的名字就會被留在英靈殿中,被視作曾經在與龍族發生的戰爭中付出了生命的英雄。
可是也有一些人在加入執行部後因為長時間的精神壓抑或者對違禁藥品的使用,不慎墮落向龍的一邊,他們就會被看作……叛徒,每一個叛徒都沒有資格在英靈殿留下自己的名字。
在接受尼伯龍根計劃之前,楚子航一度認為龍的陣營正在向他招手,他總是能夠在夢中看到一株參天的大樹,那棵樹的表面繪製著密密麻麻的龍文。
那時候他認為自己終有一天也會像葉勝或者任何一個其他死去的專員那樣成為佈告欄中的一則留言。
可就算是死去,他也希望自己能夠是作為人類死去,而不是作為死侍被同伴殺死。
楚子航永遠準備著將村雨的刀尖插進自己的心臟,可他不希望他的靈魂死去之後另一個墮落的意志降臨到那具飽經侵蝕的身體。
所以那時候他需要一隻渡鴉,一隻盯著他的渡鴉,在他死去之後防止他重新活過來。
十一月底的東京已經很冷了,可楚子航的面板周圍卻氤氳著薄薄的白色蒸汽。
他的房間很大,遠比路明非和愷撒的房間都要大,房間外還有一個巨大的露臺,所以他有時間可以練刀。
楚子航緩緩舒展自己的全身,像是要抱起來什麼東西,豹子似的肌肉在楚子航的面板下水波般起伏。
每一次揮舞村雨他總能用最大的力斬出最短的弧,這樣他的刀速才能越來越快,最後超過聲音、超過剎那甚至超過……
時間零。
卡塞爾學院中能夠在血統上超過如今楚子航的人大概只有三個,被稱為暴君的希爾伯特.讓.昂熱、掌握著十四世紀以來鍊金終極奧秘的弗拉梅爾導師,以及甚至能夠僅僅憑藉自身血統就幾乎拔出七宗罪每一把刀劍的路明非。
就算是曾經被視作宿敵的愷撒和多年前卡塞爾學院的王牌芬格爾,也無法在血統上擊敗楚子航。
這樣優秀的血統讓楚子航越來越強大,他的揮刀速度越來越快,只能看到一串幻影。敵人站在他的面前會先看到天旋地轉,然後再聽到刀聲破空。因為刀鋒已經將聲音遠遠甩在了後面,村雨已經抹過了你的喉嚨,你才聽到鋼刀出鞘的鏗鏘聲和風被撕裂的呼嘯。
這樣高強度的練習即便是楚子航也不能夠長時間維持,每一次練過刀後他的血液都會近乎沸騰,體溫則會高得冷水淋上去立刻就升起白色的蒸汽。
看上去他似乎是很強大的人,可其實只有握住鮫魚皮包裹的刀柄時楚子航才會有稀薄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