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崩潰的時候路明非的眼前驀然一黑,他尚且還在思考離開時白王那句話的深意,再次睜眼則意識到自己仍被風託著在八岐大蛇的幾個龍首的凝視中展翼。
頭頂巨龍捲般的灰黑色雲層被某種力量撕碎了,元素亂流化作另一座在天上翻卷的黑海。
透過黑海的縫隙可以看到燦爛的極光和金紅色的陽光交織流淌。
那個被八岐大蛇釋放的超級言靈匯聚起了巨量的元素,那些元素崩潰的時候釋放出匪夷所思的高能粒子,引發了這種詭異的極光效應。
數百公里的電弧在雲層中穿梭而過,巨浪翻滾的海面上佇立兩座著上百米高的巨大冰山。
接著電流激盪的耳鳴消失,一瞬間的寂靜之後這個世界的喧譁重新傳入路明非的耳膜,與之一同傳入耳中的還有風吹過排簫管般輕靈、悠揚的女孩在低唱。
他呆呆地看向那兩座冰山,冰山上正降下威嚴的意志,如王重臨世間。
女孩們淺淺的吟唱聲迴盪天地之間,像是神在高天之上降下敕令,又像是滅世的魔鬼對人宣判最終的死刑。
不,這審判並非對世人,而是對那條褻瀆了神之名的怪物,那個從高天原中逃出來的囚徒。
從洶湧的海面升起的冰山如銜接天地的巨柱,它們的表面倒映撕裂天弧的閃電,底部鋒利如犬牙的稜冰則仍沿著被冰凍的海面向著遠方延伸。
此時原本就是寒冷的冬季,可凜冽的風吹過海上忽而鋪滿的冰層,冷冽的冰寒就從面板傳遞到骨子裡,像是有什麼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東西正在這片被言靈塑造的冰原上徘徊嘶吼,用充滿殺意的眼睛顧盼四下。
路明非看清了和繪梨衣一樣站在另一座冰山上的女孩究竟是誰,並非他原本想象中最有可能使用仿若死神能力的夏彌,而是瞳孔中燃燒著白金色光輝的……零。
疑惑的念頭只在路明非的心裡升起了一瞬,轉而就被巨大的驚恐所壓住了。
他猛地轉頭看向另一座冰山,堅硬的面骨裂開,流淌出熾熱的鮮血,路明非的臉上做出痛苦的神情,眼裡則流露出悲哀的神色。
繪梨衣站在高空中,四下都是冰的峭壁,峭壁下懸掛著冰的利劍,形如寒冰鍛造的王座,王座下生長水晶的荊棘。
她的裙裾翻飛,長髮也翻飛,天鵝般纖細優美的脖頸上可以看到白色的鱗片沿著頸動脈向那張直到現在都仍舊溫柔的臉上攀升。
“不!”路明非吼叫,
“不要!”他說。
可是已經遲了。
冰雪的王座上繪梨衣遠遠地向路明非露出微笑,她的身上正騰起白色的汽,那是被她的體溫蒸發的水。
雲越來越低天越來越暗,可汽的深處繪梨衣的眼睛卻越來越亮,那雙深紅色的瞳孔深處迸射出金色的光芒。
言靈的吟唱早已結束,最後被女孩吐出的不過是用龍文構成的短短兩個字。
“死亡。”
她說。
那是太古洪荒的語言,曾被允許用這種語言來交流的皆佩戴冠冕登臨王座,在世界的最頂端貪婪地俯瞰一切。
可這個詞語被繪梨衣說出來就好像言出法隨,審判賦與了它死神的力量。
那已經不再是一個古老的文字或者一段拗口的音節,它化作了對這個世界下達的命令,這命令恰如繪梨衣所說是無可避免的、究極的死亡。
透明的領域悄無聲息地從這女孩的身體裡像是風一樣被吹出來,擴張的速度越來越快,領域的界壁接觸的海水被凍結得更加徹底,海面的冰層迅速向下延伸到百米的深度。
八岐大蛇的龍軀被完全凍住,巨大的橫亙天空的閃電劃過烏雲時雷光照亮了冰層中那具扭曲的軀殼,形如邪惡的巨大雕像被埋藏在萬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