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發生過的一切,現在你都不會再經歷了。”路明非撫摸繪梨衣的光滑細膩的臉頰,他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寂寥無邊,女孩說起紅井的時候眼睛裡像是匯聚著成片的雲。
他從沒問過繪梨衣是從什麼時候回到如今的,他僅僅知道這隻脾氣比誰都犟認準了誰就再也不肯放手的小怪獸和他一樣是從未來某個時間回到今天的人。
說起在另一個世界的經歷就是在探討所謂的命運,而命運是何等宏大的話題,好像以人力永遠無法觸及。
那種感覺就好像,
你抬頭,沿著接天的白浪向上望卻怎麼也看不見迎面而來濤濤洪流的浪尖;你俯瞰,只驚覺聳立在深淵之上不接天地一眼望去深邃如歸墟。
事實正在不斷告訴路明非一個真理,伱知道宿命會如何殺死你,可你避無可避,只能握緊刀劍和你的宿命廝殺,哪怕刀刀見血哪怕被刺穿心臟。
恰如荷馬史詩中赫克托爾對他的妻子所說的話。
“人這一生,懦弱或勇敢,都逃不過他註定的命運。”
路明非深以為然,只是他想有的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卻不願意讓那些讓人悲哀的宿命重演。
所以那個人就拼了命的去從命運的手中搶回些什麼,並不在乎自己已經遍體鱗傷了。
似乎是路明非的這句話觸動了繪梨衣,女孩把他抱得更緊,她很溫暖,身體卻微微顫抖著,好像只要一鬆手她等了那麼多年承受了那麼多的孤獨才終於等到的那個人就要消失不見了。
路明非伸手拍拍繪梨衣的背,他心說你確實在長大,你也在學習這個世界那些並不那麼美好並不那麼全盡人意的規則,可是你還是有很多東西沒有改變啊。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在梅津寺町看海的那個黃昏,夕陽的光在你的眼睛裡褪去,風吹得那個廢棄的摩天輪嘎吱嘎吱緩緩轉動,簇在一起的樹搖曳著像是一片招搖的海。
你從沒說過你有多喜歡我,你或許甚至從不知道愛是什麼,可是其實誰都能看得出來你想要什麼吧,因為那些東西都明明白白寫在你的臉上呢。
你不用告訴我你的害怕,你也不用反覆強調你對我的愛,更用不著問我是不是依舊愛你。
你畏懼的時候我總是會在你的身邊,我們的愛是穿過宿命的重逢,誰能把這一切從你的身邊奪走呢。
誰要把你珍視的東西奪走,誰要把你從我的身邊帶走,我們就……
殺了他!
雨雪聲中傳來小魔鬼低低的笑聲,悠遠又荒蕪,像是吹過曠野的風。
“這一次請相信我。”路明非俯在繪梨衣的耳邊輕聲說。
他猶豫了又猶豫,心中最大的疑問總是咬在舌尖卻怎麼也不願意吐露出來。
他既害怕繪梨衣已經經歷過紅井的一切,又怕自己的愧疚像是鋒利的劍一樣把他們兩個人都穿透。
說到底即使事隔經年路明非已經成了如今這副面目全非的樣子,肩膀寬闊得早已經能扛起很多人的希望和信賴,也總是強大而堅硬,在每一個人都面前都展現出最堅強的一面,可他還是那個心裡住著懦弱靈魂的死孩子。
如果繪梨衣說sakura我那時候很害怕,可你一定是在來找我的路上吧,都怪我沒有能等到你找到我,都是我的錯讓sakura傷心了。
路明非一定會覺得自己確實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和混蛋。
他仍記得梅津寺町的那個黃昏,繪梨衣鼓起勇氣擁抱他的時候,路明非心裡想的卻是在那個開滿蓮花濃霧瀰漫的河畔,他並沒有選擇繪梨衣。
朦朧天光下光弧破碎的房間中,兩個擁抱的人像是古老的石雕那樣無言。
可忽然路明非抬起頭來,他意識有什麼東西正在接近,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