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天光照在那張材質很有些粗劣的合成木桌上,木材與木材拼接的紋路像是盪漾的水波,一盞扣下的檯燈將圓形的光圈攏在一張材質硬挺的手寫紙上。
路明非靠坐在轉椅裡,凝視著桌上的檔案,檔案的右下角戳著卡塞爾學院的世界樹印章,此外還有昂熱校長和施耐德教授的私人印章,這意味著這份檔案不管其內容是什麼,都已經得到了學院的批覆和核準。
他的手裡捧著一杯暖暖的熱巧克力,甜香的水霧從杯子裡緩緩升上來,沁著人心裡安寧。
這家所謂的影廳酒店除了房間裡可以看電影的大熒幕外沒有多少亮點,連前臺迎賓的小妹都是四十多歲的中年發福大媽。
可小妹的好處是養眼賣萌還會用嗲嗲的聲音問你今天休息得怎麼樣是否需要收拾房間的服務,大媽當然也會有大媽的優點。
夜已經很深了,可路明非只要打電話過去,前臺的大媽總能滿足他那些不那麼過分的要求。
比如幫忙跑腿買一份夜宵什麼的。
任務白皮書之外桌上還有一張手繪的圖紙,是路明非按照諾瑪給出的資料畫出來的山梨縣環境研究所在多摩川附近的鑽井作業區域和作業區域周圍的蛇歧八家佈防圖。
山梨縣環境研究所名義上隸屬於東京氣象局,可實際上幾十年來一直是蛇歧八家旗下的某個神秘金融機構在為它提供運轉的資金,除了山梨縣環境研究所,類似掛靠在政府部門內部的研究所蛇歧八家投資了超過十家。
只要給足卡塞爾學院的情報部門時間,這些瘋子甚至能從五角大樓弄到美國人的核設施金鑰。
那麼他們能從蛇歧八家弄到準確而有用的資訊也就不足為奇了。
除了那份佈防圖之外諾瑪還給路明非單獨發來了執行部弄到的關於蛇歧八家這些年在地質學方面的資金側重性傾入。
那些由最近任期內的四位大家長簽字授權下批資金的地質研究機構從1920到今天已經花了整整九十年時間在鑽井打洞這件事情上。
情報中有昂熱校長的手寫資訊,“顯然所有的鑽探都是沿著地下河的流向進行的,而地下河總是從高山流向大海,鑽探的方向跟水流的方向相逆。蛇歧八家毫無疑問從很多年前就在尋找神代的遺蹟,他們希望能依靠那些傳說中禁忌的力量來掌握更多的話語權。鑽井尋找埋在地下的龍族城市是他們一直在做的事情。野心家們讓地質勘探隊帶著鑽井平臺從東京開始沿著赤石山脈向西,最後到達出雲,一路留下深井和鑽孔。預計整個過程需要接近一百年的時間,共計一萬兩千個鑽孔。”
校長特意表示這些情報來自他一個曾經在蛇歧八家擁有很高地位的朋友,現在那個朋友已經很老了,不願意再涉足權力的爭鬥。
路明非看到這裡的時候心說你還不如直接說那個朋友就是某個在東京國立大學外面賣拉麵的老師傅呢。
能知曉蛇歧八家近一百年發生的所有大事的人,整個世界上或許都只剩下那麼寥寥幾個了。
上杉越絕對是其中曾經地位最高的那一個,況且路明非看過東京任務報告多少遍,都能把那玩意兒倒背如流了,昂熱在東京的動向還能不清楚
蛇歧八家一直在使用勘探地下水文的方式來尋找神代遺蹟,也藉此追尋白王的藏骸之井。
野心家們總想找到神,有人想殺死神得到神的一切,也有些人想跪在神的面前祈求那麼一點點的恩賜。
路明非的思緒飄得其實有點遠了,他還在想自己現在在做的事情是不是有意義的,他真的改變了命運嗎
熱咖啡入口,暖意席捲全身,他打了個哆嗦,垂下眼簾。
此刻櫻井雅彥負責的山梨縣環境研究所正在向一條名為赤鬼川的地下河進行鑽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