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陸小花掏了掏耳朵,兩條細細的辮子氣得都要立起來了,
“世上哪有你們這種爹媽?我四哥就是不想要她才離家當兵的,你們還偏偏給送貨上門?”
一直蹲在角落抽菸的陸福祥起身,他身材魁梧,走到周若魚近前時像一堵牆一樣將昏黃的光連同陸小花凌厲的氣焰都擋在身後。
他面色凝重,看向周若魚:“莫怕,一切都有大伯做主!就算你們兩個不成,他也得當面說清楚做個了斷,我陸家祖祖輩輩還沒有他這種逃兵!”
周若魚抿了抿唇,抬起清澈的眉眼,唇角微勾:“好,一切都聽大伯的。”
好像哪裡不一樣了,她語氣中有種淡漠的疏離,但明明還是那個從兩歲起就長在他眼前的妮子。
妮子長大了,他也得注意分寸,於是很快移開目光,折身出去,只留下一句話:“那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出發!”
王桂珍扶著她的胳膊往炕邊走,一邊說:“你大伯說得也在理,他不回咱們就去一趟,總也不見面沒個說法也不是個事兒。就這麼拖著,連我這親孃也不依他!”
陸小花見虛弱的周若魚反而更添幾分嬌態,肺都要氣炸了,只恨她一個旱鴨子當時咋沒被淹死。
“你什麼時候學會的游泳?”抱著肩膀,陸小花還是陰惻惻地問出了心中所疑惑的。
已經坐到炕邊的周若魚眨了眨溼漉漉的大眼睛:“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該絕而已!”
一句話懟得陸小花喉頭髮緊,氣得險些嘔出血來,一甩頭,黑著臉跑了出去。真是把原主當傻子了,陸小花和顧長宏那些陰私手段周若魚現在只是懶得揭開而已。
陸福祥說話算話,天還未亮就讓王桂珍喊起了周若魚:“大隊的牛車一會兒去公社,說好了讓咱們搭一程路的。”
周若魚點頭,連包袱也沒帶跟著王桂珍就往外走。
經過一夜思量,也只能接受“既來之,則安之”的理念了,儘管舒適的大平層回不去了,可一起消失不見的還有頤指氣使、順帶著還想揩她油的客戶,以及那些沒日沒夜的加班和應酬,換個角度想想,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
陸家老四,大名陸秦川,他參軍走的時候她才八九歲,對他的印象早就淡得模糊了。
時刻提醒她是陸秦川媳婦的是成天被一群熊孩子跟在屁股後面嘲笑:“小媳婦兒,美滋滋兒,盼著情郎的紅嘴唇兒……”
八年了,她知道他還活著,知道他還立了戰功,知道他升了職。
當然了這些都是陸小花和別人說的,她偷聽到的。
憑著職場摸爬滾打出來的敏銳嗅覺,聽起來陸老四混得還不錯,若想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年代裡走捷徑,抱住這條大腿是最合適不過的,那就走這一遭唄。
“站住!”陸小花漲紅著一張臉,三步兩步衝到陸福祥和王桂珍前面,將他們幾人攔在院門處。
“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四哥已經處了物件,人家那姑娘可是軍區醫院的護士,人長得好又有知識。你們去了不但是白走一趟,更是自取其辱,何苦呢!”
陸福祥與王桂珍互望了一眼,牙關緊緊地發著狠:“要是那樣,他更得給小魚一個交待了,這趟我們還非走不可了!走!”
陸福祥的性子是村裡出了名的犟,陸小花越是這樣說,越激起他的決心。
“丫頭,你可別多心啊,小花胡說八道的。”牛車上,王桂珍怕周若魚難過,柔聲安慰著。
“大娘,我不在乎的。”周若魚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明媚可人。
王桂珍拉住她的手輕拍著,心裡不住地喃喃著:“哎,真是個傻妮子,以後可咋辦呢。”
不管陸秦川和陸小花如何待她,陸家父母待她卻是沒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