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青州最大最好的青樓。
房有二十餘間,正廳三層,正中一個戲臺,自二層起,便分佈有不少雅室隔間。
一到夜色四合時,樓裡曲樂聲聲,柔語綿綿不絕於耳。
李念兩人抵達時,那老鴇打量兩人一眼,還不待二人開口,就輕車熟路,將他們從前廳引到後面的大院來。
如果說前面大多賣藝不賣身,吹拉彈唱一應俱全的話,後面這地界,漸漸就能聽到些不可描述的動靜了。
那時李念滿心都在“見世面”上,也沒覺得臉紅。
現在冷靜下來,聽著四周隱隱約約飄來的動靜,著實讓她額頭上捏把汗,尬得整個人都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只低頭猛擦鼻血。
沈行之也不看她,以手掌捏著素月的臉頰,自上而下望著他。
越是這般,他身上的威嚴更甚,令人心神俱震。
素月咽一口唾水,喉結上下一滾,哆哆嗦嗦,在沈行之的手掌中努力搖搖頭,嗚嗚囊囊道:“不知,小人不知。”
他表情惶恐又驚懼,一張臉刷白一片。
如果沒有方才那一怔愣,倒還真會讓人覺得他這不知有七八分的真實。
沈行之也不戳破,微微垂眸,鬆開手掌,看著掌心沾染的脂粉,往素月肩頭材質極佳的衣衫上,用力擦了兩下。
“這樣啊。”他道,隨性直起身,哼笑一聲,“那……曲子會彈麼?”
素月怔了下,連連點頭:“會,會的。”
“京城這段時日,最興‘空山尋桂’,會麼?”
素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忙起身往回走,抱起他的琴,放在一旁長桌上。
他焚香打篆,每一步都按捺著心中的恐懼,指尖微微顫抖,但依然步步沉穩,竭盡所能做到無可挑剔。
李念一直沒說話,只看著他那些手法和動作。
一曲空山尋桂,自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裡彈出來時,倒別有一番風味。
像是山上蒙雨,白霧縹緲,自帶一股潮溼的韻味,敲擊在李念的耳膜上。
她聽了大約半柱香,稍稍側身,小聲同沈行之道:“這可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沈行之也點頭。
他們兩人都是聽過那些內庭女子們,在宮宴上竭盡全力地撥絃彈曲,以期自己手中的才藝,能吸引來某位才子的注意。
而這素月,不說十分能耐,起碼也有那些貴女們八分功力。
“你這打香彈琴,和誰學的啊?”一曲彈罷,李念問。
素月剛抬眼,又不知為何,低下頭,無所適從地囁嚅道:“是、是青樓老媽媽請來的學者,專門教的。”
他聲音很小,想來是被沈行之那突然的震懾嚇得不輕。
李念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桌板,思量幾分,忽然同他招手:“你過來,坐這邊來。”
素月一怔。
他下意識看向沈行之,臉色一下就更差了,坐在原地搖搖頭,也不說話。
李念眨眨眼。
她看看沈行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身姿慵懶,手撐著下顎閉目養神。
再看看那素月,兩手捏著自己身前衣襬,比個女子還不如。
李念無語,她嘆口氣:“你且往前挪挪,我有幾句話想問你,隔著這麼遠,我吆喝起來費勁。”
素月的眼神又往沈行之身上飛。
李念“哎呀”一聲,“你別怕他,他不敢把你怎麼樣。”
就聽鏈子嘩啦震了下,沈行之也轉過來,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瞧著李念。
他抿嘴,半晌,像是沒辦法了,鼻腔裡深吸一口氣,沒好氣問:“你要問他什麼,我來問。”
“為什麼?”李念脫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