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一邊派人往琅琊去捕,而後納她入宮為妃,所以對出入皇城的戒防並不是很嚴格,池胤只要注重避防,出城不是難題。
只要出了京,外面便是大天大地,水遠山高,他可以往西河老家去,亦可以往琅琊雲家去,若覺兩處危險,也可到父輩至交等處,再或,自尋生路也不成問題,卻不能是如人間蒸發一般。
古有云:雙生之子,同血同脈,連魂連心,一生雙生,一亡而雙亡。
這一點,日常生活中常有應驗:譬如弟弟臥病,姊姊也會深感不適,不日便也臥床了;又如姊姊受傷,弟弟身上同部位也會出現痛感;更神奇的是,雲渡月逢不適,池胤那幾天也會鬱郁沉沉……
何說生死這樣的特殊的事件。
她如今活得好好的,感覺上也未出現過劇烈的感應,因此她相信池胤一定還活著,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在她找不到的某一處。
她很想念他,誰也代替不了他的存在。
離不是池胤。
在她眼裡,他只是一個與池胤一樣的需要被照顧的冷傲的小少爺,他在身邊,能讓她感受到一種莫名的熟悉、溫暖,讓她孤寂飄搖的心有所泊靠,使一身乏累得到片刻緩歇。
“對不起。”雲渡憂鬱地吐出三個字來。
蘇誡看著她,她眉眼垂喪,仿似有一團帶著水汽的黑雲壓在頭上,陰陰溼溼的。
她面無波瀾,心裡一定沉痛極了吧?
勻息了許久,她又道,“事實上,我一直也以為你既殺我,便沒必要再對我阿弟趕盡殺絕——”
“不是你以為,而是我一定不會。”蘇誡急切辯解。
“……從前我如何也想不明白,你既下定決心要將我獻給皇上,為何還要去信給我,勸我遠逃,後來慢慢的我想明白了。”
“某種程度上來講,你是這世上我最親近的人,更是這世上最瞭解我脾性的人,你當時在信上字字沉重的說願為我、為我阿弟捨命一搏,立下來世續緣的諾,就是因為知道我一定不會棄你獨活,知道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與你生死一處。”
“你已然是籌劃在心的,你算到了我會回來,自然也能算到我會於現面之前先救走池胤,這期間,你都監視著我的吧?不然你怎會沒有在夏賊面前揭發我是從琅琊趕來,而非一直以池胤身份在押?”
“你知道以我之情性,縱是死,也絕不可能會答應做皇帝的女人。是以在你的謀算裡,獻上我是獲取聖心的一環,殺死我,亦是獲取聖心的一環,我死便夠了。”
“不。”蘇誡突然有些激動,“不是這樣的。”
寬大的袖袍下,他的手抖得厲害。
霞光散盡,薄薄一層夜幕罩下,極淡的灰色落在他寬峻的肩頭,竟好似凝結的一層霜晶。
他裹在那層“霜”裡,像是個冰原上迷路的孩子,害怕、委屈、茫然無助,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