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渡含羞帶嬌:“陛下英雄天子,是天下所有女子仰慕的錚錚男兒,只是……奴出身卑陋,不敢——”
“傳朕口諭,聖女賽婭豔冠春華,行止端良,甚悅天目,封……”雲渡假意的推拒還在嘴邊,皇上迫不及待下旨冊封。
仔細端視著女子雪玉般細膩無暇的肌膚,接著道:“容華夫人,賜姓雪,居嵐苑,今夜即入承瑛殿侍奉。”
話畢,扭扭擺擺的內侍於是上前,將雲渡帶了下去,濯旌王一臉懵然——人不給他了?
她不是皇上計劃安排到自己身邊的眼線?
那她是誰,方才明明白白的勾引又算怎麼回事?
感覺還挺失落。
瞧見濯旌王迷惑無措的愣頭樣,皇上不屑地竊笑,他可不會告訴那傻侄子,他確有意要安排一個美姬到其身邊監視,只是今夜這美人實在誘人得緊,他捨不得。
找人監視黨派曖昧的令人心煩的侄兒一事回頭再計。
……
這邊蘇誡目送雲渡消失在後殿,垂眸看著她還回的劍,神情驚惶,長劍攥得咔咔響,牙齒亦咬得咔咔響,一時他都分不清到底是手中劍在抖,還是口中牙在磨,最後只能暗罵一句“真是瘋了”。
承瑛殿。
亮堂的燭火爭相搖曳,裝了滿殿。
明晃光線溢位雕櫥,滲過華幔,映至窗外銀白積雪,染上碎金一層。
按侍寢規矩,新封雪容華夫人是要去沐身濯發的,但考慮到“聖女”忌諱,也想到皇上沒說讓她換洗,內官宮婢們不敢擅專。
領容華夫人坐在御榻上等皇上,落了帳子,眾人轉身便殿外候著去了。
雲渡看著抹了“入夢來”之毒的腕,心情不覺負重。
此毒是竹月深東嵎的麻衣郎中秘製,無色無味,無從可查,混合處子蜜汗使用,便可令起欲之人於舐後三個時辰後暴斃。
無痛無苦,狀若陽盡。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便宜仇家了,不夠解恨。
並作為施毒者言,賣色弒人之法實在自墮。
內心別提多抗拒了。
然而若不如此計劃,再多兩個她也不一定能殺得昏聵暴君,蘇誡如今的能力及名聲她多少還是瞭解的。
在寬大的龍榻邊沿坐了會,雲渡忽然起身去把燃得正勁的十幾盞燭火的燭芯剪了。
只留榻邊一盞錦絲繡畫宮燈孤零零照著。
昏昧光線裡,無人可以注意到她移走的身影。
躡足奢華空闊外殿,緩緩罅開彩璃窗一角,她靜靜盯著出入承瑛殿的那道月洞園門。
赤簷雕牖迎著朔風,發出瑟瑟哀鳴。
恍若舊故召魂的令。
三四個灑掃的宮人清理完今日最後一道積雪,搓著手,跳著鑽進角殿的矮門,拉上厚厚的棉簾。
盞茶功夫過去,皇上沒來。
一個時辰過去,仍舊不見那暴君身影。
人蹤漸漸寂下,窗外的聲音次第清泠,沙沙簌簌的,絲雨灑落十里竹葉一般動聽。
退回榻邊,雲渡靠在織花紅帳柱子上養神,思慮事況。
許是地龍燒得太熱和,夜又深,片刻便感覺渾身暖融融的。
披裘解落一旁,眼皮跟著沉重起來。
抱著手臂打起了盹,留一絲禦敵意識。
混沌中,她又聞見了闊別甚久的一絲氣味。
那絲味道像極了一隻詭異的手,在她身體裡扯拽,勢要將她的經脈抽剝出來,穿上繡花針,把某些久遠的景象繡入血肉裡,讓她深刻地再體味。
那是獨屬於他的香氣。
他……到底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