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周圍,一應高高矮矮的陶罐子,石壁上掛滿品種不一的乾草藥,一些動物乾屍、動物肢塊,還有一些裝了彩色液體的琉璃瓶。
雲渡早已瞭解,知曉一屋子物品皆是老毒頭配製毒藥和解藥的所需。
“水前輩。”雲渡淺淺斂衽,問候身披青色麻衣,頭裹青色麻巾的老人。
腰背微佝的老人聞聲慢吞吞回頭,兩抹斜飛向鬢角的白眉蹙著,炯炯有神的兩粒黑睛骨碌碌打轉,仔細瞧她。
“雲丫頭?找咕咕老爹討毒藥還是學手藝來啦?咕咕……”水咕咕說完話,喉嚨咕咕響了兩聲。
聽他自己說,年輕時他並沒有說完話就咕咕叫的毛病。
事因一次將剛研製好的治啞子的藥和毒啞人的毒搞混了,忘了哪一瓶是藥,哪一瓶是毒,驕傲本事在身,於是便自己嘗辨。
不料嚐到的正是一口可以毒啞人的毒藥。
雖說確實有本事在身,在喝下毒後很快用解藥解了,沒有毒啞自己,但是卻害下個一說完話喉嚨就會咕咕響的遺症。
老頑童不以為意,覺得這樣還怪有趣,甚至還藉著自己也會咕咕叫,經常躲岩石後引捕鵓鴣,捉它們來試毒。
或者以抓到的鵓鴣為餌,誘捕其他生靈來做他的試驗品。
自有了這麼個奇特的技能後,他還特意把名字改叫了咕咕,原本他就姓水,於是就喚作水咕咕。
因為常年裹著破破爛爛的頭巾,獨額前兩撮飛逸白眉醒目,看著像極了枝頭跳躍的畫眉鳥,故而也得諢號——畫眉翁。
公子和其他執令使幾乎都是這樣叫他,雲渡如今心境,喜歡帶姓喚他水前輩。
否則若按她少時明麗驕揚的性情,高低是要喊他畫眉小老頭的。
“晚輩冒昧打擾,是想問問前輩您上次給我的‘入夢來’是否真的……”頓了頓,預先提一口氣放胸口,“……有效?”
“叮——”
畫眉翁節奏規律地攪動著一鍋黏糊糊,腥紅腥紅的“噗噗”冒著大泡泡的漿糊狀之物,聞言老手一抖,手中陶杵脫手,敲中桌臺上一個藥罐。
不可思議緩緩轉過身,畫眉翁責怨:“雲丫頭,你可以笑話咕咕老爹正在研製的毒不好,老爹一點都不會生氣,嘲笑是走向完美的捷徑,這是老爹一生遵循的人生哲言。”
“一、二院那一群翻眼鹹魚不知道我脾氣,以為我鬥不過他們就躲起來氣,我懶得同他們分辯。”
“他們以為我就那麼殘忍,專捉山裡活物來玩兒?毒藥也是藥,我配毒藥同時,也配了解藥的。”
“我把中毒的小傢伙們丟給老呆頭,就想看他們習醫的對我的毒有怎樣見解,方便我提取經驗,做到完美。他要是解不了我的毒,證明我正在研配的這款毒已經接近極致了,那吃了毒的獸物我自會解它毒。”
“咕咕老爹六歲起就走上了巫毒路,年輕時候壞事是做過不少,你可以質疑我品行,可你這兩年多來在我這裡學本事,我們師徒兩個相處得多融洽,對方脾氣都清楚,你怎麼能質疑老爹能力?咕咕。”
“氣死咕咕啦!咕咕……”說罷“啪嘰”往地上一坐,“呼嚕呼嚕”喘氣,拍自己的腿。
小老頭就這狗性,一言不合就撒潑,嚴重還要打滾。
雲渡知道一點他古怪不好得罪,所以剛才開口時都是小心翼翼地問,沒想到還是惹毛了他。
無法,只能柔聲軟語哄:“前輩莫惱。”乖巧地去攙他起來,“是我言詞有失,沒有表達清楚。怪我。怪我。”
“雲渡與前輩雖不是正經師徒關係,但與您學習毒理的這些日子,早已知悉您在巫毒方面造詣之高。公子網羅天下事,都讚揚在毒理方面無人能出汝右呢。”
“那毒娃娃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