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兩語就說服我阿孃不打我的,我只知道有事找他,一定高枕無憂。”
“我那時真的很喜歡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可以老實一整天。他喜歡看書,我就坐在他旁邊,讓他念書給我聽,我搗玩他的頭髮,但是隻能玩髮尾,不能順,更不能摸頭頂。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年紀小的不能摸年長的頭髮,非禮。”
離倒著走在前面,看她回憶往事時苦澀的笑。
雲渡看見他時而低沉思考的目光,意識到自己的不由自己的神態引起了他的揣度。
於是她笑:“你年歲小我,摸你不非禮的呀!你就讓我摸摸頭嘛,看看是不是跟我阿弟的一樣舒服。”調戲的動作巧妙地打破了他深入的揣摩。
“懶得跟你說,傻得沒救。”離轉身走開。
“唉,怎麼還生氣啦?”雲渡問。
“給你拿藥。”說著,頎美身材在長長的簷廊下越去越遠。
“喂……”雲渡抬手喊他,想說“不用”,轉而還是緩緩放下了手。
門一推一掩,廊廡的朱漆柱子後悄悄探出一顆長髮高扎的腦袋:
“你喜歡的書卷氣、溫柔斯文、明月清風、柔弱深沉,我也曾有過的。可是……誰能一輩子守住本性!無權者的命運從來只是掌權者手中的把玩。”
……
離在廊下站了會,從懷裡掏出隨身攜帶的金創藥,不疾不徐又去找那牽眼睛的傻大姐。
藥瓶不高不興地落在妝臺上時,雲渡已將臉上血漬拭淨,坐在鏡前欣賞蘇誡說的“很美的傷疤”。
那條傷自眼下一寸距離處橫向鬢角位置,約摸有三尺長,且直且銳,如利器一刀劃過,豁口的皮肉上殘留著難以清理的血漬,除了沒有痛感,看起來完全就是一道真真切切的傷。
當然,這樣一條慘然的疤附在雪潤肌膚上,好看是不可能好看的。
自知“死”而復生後的自己很美,可她從來沒有覺得這是多了不得的事情,就如兒時一樣,風雨烈陽向來不是需要躲避的東西,相反的,她很喜歡那些刺激熱烈的感覺。
不過因為考慮到經常會與池胤交換形容,為了不讓兩人面容看起來有明顯的差別,她出門時會把裸露的面板裹嚴實些,必要時還撐傘遮陽。
被人問時,她就扯謊說“被老孃揍了”。
如今回頭看,她現在這副泰山壓頂還能不變聲色的幽嫻模樣,或許就是阿孃曾天天掛嘴邊要求她做到的模樣吧。
只是她終於長成了她希望的樣子,她卻永遠也看不到了。
細細摩挲著那道隱帶血腥氣的傷痕,唯一的顧慮是:公子會嫌棄她的醜陋嗎?雖然是假的。
不過,從以往相處來看,他應該不是個貪圖美色的俗人。
謝過離,拿起他給的藥仔細抹上,免得他疑心。
否則她要迫不得已同他講起蘇誡,講很多很多她不想回想的事。
轉身取來筆墨,她認真將今日對蘇誡的觀察一一記錄,秘密存放,不日轉交公子參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