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誡很是自便,徑直往坐榻而去,席坐下來。
“手藝不錯。”拿起竹籮裡的繡品在指中撫摸,蘇誡稱讚。
放下,慢悠悠又道,:“現在我想明白了,我願接受你的心意,只是不知……你還願意否,畢竟……”支支吾吾,“畢竟你也已然知曉了我的不足,我其實也怕會因此害了你。”
大袖下兩隻秀麗的手不住摩挲,雲渡心道:“好個混賬狗東西,張口就來,還真處處都是他的戲臺呵!”
“有病便有醫。”小表妹和聲安慰,“阿兄體格如此威武,若能尋到一個好郎中,痊癒指日可待,我正好知道一個好郎中,改天幫你去請。其實,即使阿兄身子不如意,小妹也是不在意的。”
嬌弱地摸了摸臉:“臉上的傷……也是怪我不知阿兄忌諱,我不怪你。真的。這傷是阿兄留給我的,我覺得可特別,好看,我喜歡。你不必介懷。”
她煞有介事地回應著他的胡話。
“真的?”蘇誡怯赧。
“自然。”雲渡爽朗道,“只是,你將將對他們說的話能否收回?你要求的那些……實在太誇張了。”
蘇誡眉角一彎,悅色倏然掛起。
拈起雲渡喝過的杯盞,雲渡很會審時地靠上去,預備給他換盞沏茶,他抬指拒了。
半盞剩茶在蘇誡指間閒閒轉玩,轉而卻一臉嚴肅地道:“錢堆著就是廢物,還佔地方,有一日能花在值得的人身上,那才是它們價值所在。”
“大人……”
他說完,隨後進屋的人群中出列一個與他年歲相仿,矮他一頭的男子。
男子一身青白色織錦衣裳;小鹿眼睛;兩彎疏眉;挺鼻樑,鼻頭圓潤;唇色偏白;頭上簪著頂黑紗冠,樣子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是掌蘇府諸務的管家。
蘇誡淡淡瞧了他一眨眼,他立時拱手在前:“金箔貼門窗或可行,可這浮光錦和煙霞紗是皇上御賜,攏共就二百來匹,全用在慕水軒……會否不妥?”
“有何不妥?”蘇誡作色,“既是陛下賞的,不拿出來用怎對得起此番恩寵。聽令行事,少多話。不過幾匹布又怎能表示我之歉意與誠心?”
說著他“啪啪”一拍手,於是便有老少十幾女使銜尾上前,一字排開,華服珠飾映了滿眼。
“今日臘十六,食尾牙。這些衣飾是你來時我便吩咐人著手準備的。挑一套,等會陪我一塊兒去祭土地,順便也向故祖上束香,告知你的到來,過後再陪我一起打牙祭。”
“祭土可是可,但這祭你家祖先……怕是不合適。”雲渡猶豫。
她與他何親何緣,怎能去祭他家先人?
見她排斥,蘇誡道:“多年前,一個與我關係十分要好的小女娘一到年節,在家祭完祖後就往我家跑,趕著要拜拜我蘇氏的仙魂,她說什麼是為要讓我家先人記住她,等她嫁給我之後,不管是在上面的還是在下面的就都是老嘴臉了,相處起來會更融洽。”
“真不知她腦袋裡怎麼會想出這樣的歪理!”看著面前一張秀美臉蛋時紅時綠,一雙幽眸看向虛無,蘇誡悄悄笑,“她一個外姓外族都能拜我家祖,你是我蘇氏表親,如何拜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