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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誰歡喜道:“是施大人!”
他所言不虛。
如果說方才眾人的靈氣如溪流入海,當下這股磅礴的刀意,便是海中無可匹敵的潮。
壓迫感席捲四野,恰似颶風過境,百草折伏。
聚攏在院中的人們次第退開,避讓出一條寬敞通途。
青衣男人從門外行來,長身鶴立,矜貴無雙,勾織成陣的靈氣映照他面龐,像鍍了蒼寒的霜。
施敬承。
他手中凌厲生光的長刀,儼然是渡厄。
四目相對,施敬承未如往常展露微笑,只悵然發出喟嘆,神情似憎惡,也似失望。
“白硯,你不該不懂。”
施敬承道:“你乃上古邪祟復甦的容器,你活著,它就有機會重生。為了大昭,捨命又如何?”
江白硯面無表情,俯瞰院中百態。
若在春分前,他自是心甘情願為之赴死。
可春分當夜,他從施敬承口中親耳聽見真相,所得的溫情盡是虛假,身旁所有人,都不曾真正看得起他。
在世人眼裡,他甚至不算堂堂正正的人。
憎與怨濃烈至此,談何“為了大昭”。
面對眼前這群所謂的正道之士,江白硯從未想過拯救。
“十年前,你父親背叛大昭、投靠邪祟,已令我失望至極。”
施敬承沉聲道:“你為何要步他的老路?”
他神色悲慟,隱有怒容,聽語氣,確是義正辭嚴。
江白硯輕勾嘴角。
半月前,施敬承還正色對他說過:“你爹孃皆是心如明鏡的善人,你爹叛逃之事恐有貓膩,待我查明,給你們一個交代”。
原來是精心編造的謊話。
思忖間,腦中又是一陣劇痛,嘈雜的聲響越來越多。
“你憑什麼為他們去死?”
“這樣的世道,有何好護的?你本就不在乎他們,不是嗎?”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邪氣繚繞,距離江白硯最近的劍客見勢不妙,一劍直指他眉心。
邪祟的低喃引來陣陣疼痛,江白硯咬破舌尖,任由血氣漫延,勉強保持理智。
他不願死在這裡,也不願被邪祟侵身。
他還沒見到施黛。
江白硯年紀輕輕,已是鎮厄司中劍術超群的強者,但面對幾十名高手的圍攻,任誰都無法全身而退。
遑論有施敬承在場。
分神去抵禦一次接一次的襲擊,對於邪祟的壓制,理所當然隨之減弱。
江白硯身後,黑氣愈重愈濃,漸漸地,竟凝作樹木枝椏般的實體。
“不好!”
有術士眼瞳驟縮,駭然驚呼:“是……是邪祟!它快出體了!”
這聲嗓音落下,彷彿是對它的回應,邪氣一如紙上潑墨,猛然向四面八方溢開!
上古邪祟的力量何其強大,曾以一己之力摧山搗海。
眼下它尚未完全自由,已掀起狂風洶洶,在眾人面上割破血口。
前所未有的撕裂感充斥識海,江白硯因痛意一剎失神,雙目腥紅,終是咳出一口鮮血。
見他如此,近處幾人趁機上前,卻見邪氣穿來——
霎時間刺破他們胸腔!
輕而易舉殺了人,邪氣在半空晃盪一下,抖落殷紅血漬。
血水似雨珠,滴在簷下之人頰邊,惹得驚呼不斷。
江白硯瀕臨失控,邪祟即將出世。
下一刻,吞天噬地的刀光乍起,所過之處,邪氣皆作齏粉。
渡厄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