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沒斬盡殺絕……
甚至為他破開陣法, 助他殺了趙風揚。
雖然聲稱“打歪了”,但攻勢再怎麼偏斜, 也不可能恰好打在最關鍵的陣眼上。
他們分明是有意為之。
……為什麼?
“你就是傀儡師吧?”
眼看一切塵埃落定,施黛鬆了口氣, 從懷裡掏出一塊腰牌:“鎮厄司辦案。”
“你們——”
犬妖嗓音沙啞至極:“為何幫我?”
他精疲力盡,連說一句話都費勁,咬了咬牙,脊背靠上牆面,竭力支撐起身體。
“鎮厄司有規定,如果兇手殺的是大奸大惡之人,辦案時,可酌情處理。”
沈流霜淡聲道:“你該不會以為,我們是群冥頑不靈的老古董吧。”
“刀勞鬼代表張三郎,縊鬼代表月娘,畫皮妖象徵張小婉。”
施黛摸了摸下頜:“你殺害那四人,是為了給當年的滅門案報仇,我們已經知道了。”
她說著一頓,挺直腰身:“不過話雖如此,我們今晚不可能放你離開。既然犯了事,就乖乖跟我們回鎮厄司吧。”
不管怎麼樣,原則還是要講的!
犬妖眼睫一顫,愣愣看她。
在他試圖同歸於盡時,是這位姑娘催動符術,毀掉了陣眼。
復仇能成功,還要多虧她。
蹙眉吐出一口鮮血,犬妖啞聲笑笑:“……多謝。”
他受了太多的傷,渾身上下猩紅一片,衣衫被鮮血浸溼,看起來髒兮兮的。
但有個東西,絕對不能弄髒。
施黛站在不遠處,看著犬妖將右手血液擦拭乾淨,再探進衣襟裡,取出一個小小布包。
他眼底的戾氣與殺意在這一刻消散無蹤,化作水一樣的柔軟,指尖輕顫,掀開層層布料。
施黛看見一張被燒燬了一小半的畫。
畫紙單薄,因被好好儲存,過去這麼多年,紙上內容清晰可辨。
稚嫩的筆觸勾畫出一家三口的輪廓,看起來像是歪歪扭扭的火柴人,畫工十分拙劣。
在三個小人旁邊,是用圓圈和線條組成的黑色小狗。
——《犬妖》裡說過,當年四名賊人放火燒屋,犬妖因身上有傷,只叼出了一幅張小婉的畫。
今天他來報仇,自然要把畫帶在身上。
這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看見了嗎?”
站在趙風揚的屍體旁,犬妖輕撫畫紙,低聲道:“這是最後一個,他也死了。”
沒有回應,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他失血過多、神智渙散,這會兒暈暈乎乎,將那張畫紙攥在手裡,忽然聽見一道女音。
“這句話,”沈流霜道,“你想當面對那一家人說嗎?”
不僅犬妖猛然抬頭,施黛也是一愣,扭頭看向她。
當面對他們說?怎麼說?張家人死於二十多年前,魂魄早就入了陰曹地府,輪迴轉世。
他們身在陽間,沒辦法把陰間的魂招過來。
“冤死之人執念深重,更何況是滅門之災。在死者留下的遺物裡,或許會有殘存的‘念’。”